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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毛线织男(下)(1/2)

听说我住在大车店,老奶奶放了心,顺手把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兜子递给我说,孩子,这是几件旧毛衣,我们都穿不着了,你带回去吧。也代我们向那位失去双亲的孤儿姑娘表示慰问。

我瞄了瞄布兜里面,发现里面的毛衣有好多颜色,红的黄的黑的绿的,有些毛衣似乎还是新的,就对老奶奶说,老人家,我是来捡旧毛衣的,可这布兜里的毛衣并不旧呀!还都能穿,把它们拆开织袜子有点太可惜。

老奶奶嘿嘿一笑,说有几件是可以穿,你自己留下两件穿,给那位不幸的姑娘一件,剩下的旧的破的可以拆掉织袜子。

我难为情地说,老奶奶,乡下人穿不惯毛衣,过冬都穿棉衣棉裤。

老奶奶一怔,像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乡下人一般是爱穿棉衣过冬的,不过你可以试着穿一穿毛衣,它的分量要比棉衣轻省,外面再罩一件外套,显得不像那么臃肿,干起活来也方便。

老奶奶完全是一片美意,我向她表示了谢意后又说,老奶奶,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没有可报答你的,要不我给你织几双毛线袜子吧,就用这些旧毛线织。

老奶奶一听乐了,你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毛线活儿我会做,不过我们是很少穿毛线袜子的,说那种袜子穿在脚上其实不太舒服。

我看她拒绝了我的提议,也就不再说别的,把我捡的旧毛衣连同大车店大师傅给的那件一块放进布兜里,告别了老奶奶,提着布兜踏上了回程。

走了五六里路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两条路都是通往雁浦村的,有条路稍宽一些,也比较平整,这是前几年修的通往雁浦村的公路。还有一条路很窄,崎岖不平,是盘旋于山间的羊肠小道。虽然不好走,但这条路比公路要近十多里地。

为了早点回到家,我决定走这条近路。

走了一阵,眼前出现一条小河,河上架着一座木桥。说是木桥,其实是用几根木头搭在河上,简陋得很,人走在桥上,木头就摇晃起来,颤颤悠悠的让人害怕。我走到木桥中间时,木头晃悠起来,我心里一慌,肩上的布兜滑落下来掉进了河里。

河水湍急,很快把布兜冲走了。这可是我这两天的全部心血,万万不能冲走!我顾不得多想,从桥上跳进河里去追布兜。河水虽然还没有结冰,但也刺骨的凉。我心里着急,反倒觉不出来河水多么凉了,紧追几步就抓住了布兜。奇怪的是,此时此刻的布兜忽然变得死沉死沉的,我居然拎不动它了。

怎么回事?我用全身力气往起拎布兜,最后总算拎了起来,布兜已经变得湿漉漉的了。我这时才明白,毛线干着的时候是很轻很轻的,一旦进了水就会变得很沉重。我的衣服也都湿了,再背着一个湿漉漉的布兜,都变成个水人一般。

我拖着一身水渍,跌跌撞撞地走了几十里路,历尽艰辛,终于回到了家里。因为身子进水着了凉,回来我就感冒了,躺在炕上冷一阵热一阵,头也疼的厉害,四肢酸胀难忍。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感冒这种病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主要是静养,多发发汗,慢慢地就会好起来。于是,妈妈就每天给我熬姜汤喝,偶尔也会搁上一小勺红糖,那个年代红糖太奇缺了,每家限量供应,据说都是从古巴进口的。

我在炕上躺了七八天,不舒服的症状慢慢地消失,身体总算复了原。

这一天我来到学校上课,发现落下了不少课程。因为缺课太多,一下子补不上来,我心里非常着急,一着急上火,身体又发生了问题,口舌生疮,嗓子也疼,眼睛也变得红赤起来,眼屎糊满了眼角,耳朵眼里还不住嗡嗡的响,就像钻进去一群蚊子似的。这个样子怎么能坚持上课?只好又请假休息了几天,这一耽搁,课程就越落越多。

妈妈不住地埋怨我,就因为这十双毛线袜子,你说自己付出了多少代价?我自己也在想,是不是为邓村莲做的事情太多了?她只不过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同学,我有必要这样死乞白赖地为她付出吗?假如全班级同学都让我帮助,别说是织十双毛线袜子,就是每人织一双,全班级就是几十双,我干脆就别上学了,天天在家里织袜子吧,成了一个织袜子专业户了。

这一天,我正躺在在炕上休息,李隆刚老师领着杨树方、谷平和邓村莲老师来看望我。邓村莲带着满脸的歉意对我说,你为我的事情跑前跑后的,闹了病耽误了课程,我很过意不去。你的心意已经到了,我很感谢你,那些毛线袜子就不必再织了。

听邓村莲这么一说,我的心里觉得怪不是滋味的,本来是我主动答应她的,也不是人家逼着自己做的,她用不着给我道歉。不行,我既然承诺了别人,就不能半途而废,何况跑这么远的路把毛线弄回来了,不织成袜子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我对邓村莲说,没关系,等我病好了,我一定给你尽快把袜子织出来,不耽误你冬天穿就是。

邓村莲说,你不是已经给我织了一双吗?有这一双就行了,不要那么多。

李隆刚老师对我说,袜子的事情不要着急,以后再织也行。你先好好养病,这几天放学后我来给你补课。杨树方和谷平包括邓村莲,他们可以来辅导你做作业,课程很快就会赶上来的。

杨树方和谷平也表示,晚饭后我们来你家一块做作业,是好朋友就要一块进步。

通过几个人的共同努力,课程很快就补了上来。

我患病的这几天,妈妈把河水泡过的旧毛衣晾在院子里,都已经晾干了。也算是歪打正着,河水这一泡等于洗了一次,毛线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虽然有点脱色,但它们本是用来织袜子的,也不需要多么艳丽的颜色。

病好后,我开始拆旧毛衣了。我天真的以为,毛衣既然是一针一针织出来的,拆毛衣也应该是一针一针地拆,不料这拆毛衣可比织毛衣费劲多了,大半天过去了,累的我腰酸胳膊疼,眼睛瞅的发木,但也没有拆掉多少。我计算过,这阵工夫如果是织袜子,差不多应该织成一双了。我突然想起来,县城的人们为什么把旧毛衣扔掉,大概是嫌它拆着太费劲了不合算。据说城里人算账是很精明的。

星期天,爸爸听说我病了,回来看我,发现我正在一针一针地拆毛衣,就说,拆毛衣可不是你这么个拆法。照你这个拆法,还不如织毛衣快呢!

那该怎么拆呀?您也没有教过我呀!我不服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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