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男人的语气和他这个人一样自负,显然,他认为无论是他还是碎玉轩,都是香盟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认为林夫人必然没有驱逐自己的胆子。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是注定要被舍弃的那部分了。
他的话正中林夫人下怀,林夫人却不好把欣喜表露出来,她故作惊讶,惊讶之后便是懊恼,质问道:“国舅爷,你非要这样吗?”
这个国舅爷,并不是个多聪明的。他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说白了,全靠他那位在宫里头曾受宠一时的亲妹子的余光照拂。
可天下时局千变万化,天子的宠爱又是最反复无常的,唯独那位熙和皇贵妃长盛不衰。而这位国舅爷还沉浸在当初自己最为风光的时候,认为香盟里的这些人依旧要看自己的脸色说话,显然再愚蠢不过。
胖男人人傲气地点头,他依旧像大爷般,不羁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头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敲着桌子,催促道,“林夫人,你还是赶紧给个准话吧。”
林夫人看向众人,朗声道:“香盟不是我一个人的香盟,是大家的香盟,大家的去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
的。国舅爷,您如果执意要走,即便我极力挽留您,想必也留不住。”
胖男人脸色一变,他意识到了不妙,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夫人又道,“今儿在这儿的都是自己人,既然都是自己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说之前分给我的红利让我吐出来,那我问你,那些银子我拿过一分吗?”
林夫人扭头看向这间房里的其他人,掷地有声道:“诸位也都清楚,这个香盟,是我的母亲建立的,我母亲是爱香之人,她不愿意看到咱们这些商人们相互打压欺凌,所以才把大家团结在一起。如今我母亲年事已高,香盟的职务本该交给我的兄长打理,可兄长入朝为官日理万机,没有闲暇理会香盟的事,我才代替了母亲的位置。当初大家为了感激母亲,凡盈着,都愿意拿出自己的一成红利来孝敬母亲,国舅爷,你孝敬的那些银子,难道是我强迫你给出去的吗?”
胖男人哼一声,显然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今儿你就算是说破了天,我给出去的那些银子,你也得如数给我还回来!我碎玉轩的银子,岂是那么容易
吞下去的!”
林夫人气得连说了三个“好”字,“念在大家同事一场的情面上,我本不想和你伤和气,还想着该如何帮你解决眼下的危机,可是国舅爷,我万没想到,你先翻脸了啊!”
胖男人本没打算真的翻脸,他不过是在人前拿架惯了,在林夫人面前也想拿一拿架,给林夫人几分难堪,可没想到,林夫人竟丝毫不给他情面,三言两语,便逼得他下不来台。他气得涨红着脸,好半晌,才指着林夫人的鼻子怒道:
“好你个林李氏!”言罢,拂袖而去。
他这一走,几个和他交好的掌柜互相看了一眼,和碎玉轩有瓜葛的两个掌柜歉意地冲众人笑笑,匆忙追上去,其余人挪了挪脚,终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
他们明白,今天他们跟着走出去了,明天,他们就会被香盟除名。
虽然香盟在压榨着他们,可香盟同样给他们带来了可见与不可见的利润和方便,他们和林夫人之间的关系,看似不平等,实则互惠互利。如果当真是林夫人一昧压榨,香盟又怎么可能持续到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