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宁递给何大人的,是一张折叠得十分工整的纸。
打开那张平平无奇的纸后,何大人的目光顿时深沉了起来。
在官府任职数十年,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土地局的商契文书。
文书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位于上阳街道,包括香料、成衣和首饰三家店铺的持有人,正是程心宁故去的亡母。
按照天启国的法例条文规定,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店铺产业归属一律以此文书为准。
因此,程心宁只是出示了一张纸,就有力地打了程向北的脸。
何大人点点头,伸手示意身边的差人将文书拿去给程向北看。
程向北的脸色青了又白。
他可没想到,程心宁竟然真的做足了准备,还特地去土地局调来了资料。
当然,他更没想到的是,明明自己当初趁着程心宁母亲亡故,大房一片忙乱之际偷偷去土地局找了人,让他们将文书上持有人的名字改成了自己……
那些人接银子时满口答应,却没想到是光拿钱不干活!
程向北想到这儿,不由得在心底暗唾了一口。
不过,他绝不会轻易认输。
细细地思索了会儿,程向北突然道:“大人,这文书我看过了,但也不能就凭借它轻易给我定罪吧。
”
“依照天启律,财产所有人应以文书为准。既然上面写的是我娘的名字,你又有上面资格将它们强占至今?”
“我娘当初可是只说将铺子暂时交给你打理,可你这么多年,却用掌柜的身份拿着东家的利益,你自己就不心虚吗?”
程心宁见他在实打实的证据面前仍旧耍滑抵赖,心中越发不齿。
程向北却把她说的话当成耳边风,只一个劲儿地瞅着何大人。
“这……虽然规定是这样,”程向北对何大人苦着一张脸道:“但当时情况实在特殊,我们也没办法。”
“何为特殊?”
“当初我嫂子身体不大好,手下铺子又太多,她的精力很有些看顾不过来。因此,她找到我,想让我帮忙接手几个铺子。”
“原本我当初生意也忙,不大想接手,但是念及大家伙都是一家人,所以还是接手下了。”
程心宁听着程向北在这儿胡说八道,藏在衣袖内的手都忍不住暗自攥起了拳头。
明明当初是自己娘亲见他的生意不好,害怕他周转不开,才把自己手里几个收益不错的铺子交给了他经营!
明明他就是个被接济的吸血鬼,被他在这儿颠倒黑白,倒说得像他是什么大善人似的!
就算与素未谋面的
原著娘亲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程心宁也受不了他这离谱的说辞。
但程向北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愤怒,继续自顾自编织着他的谎言故事。
“因为嫂子后来病的越发重了起来,几乎下不了床榻,更无法亲自去土地局办理什么文书凭证,因此这件事就一直耽搁了下去。”
说到这儿,他苦哈哈地看着何大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大人,实情就是这样了,还望您明鉴,还小的一个清白啊!”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合理。
何大人略略沉吟,又不露声色地看了边上一直沉默旁观的宋异洲一眼。
他现在倒似乎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何大人有些摸不清这位的路数,想了想还是道:“你说的这一切,可有凭据?”
“这都许多年的事儿了,我哪里还记得什么凭据不凭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