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鸩的手很冷,他的力道很大,白皙的腕间被攥出一道红印,漆黑的瞳孔偏执阴冷,没有任何暖意,葳蕤烛火倒映在他的眸间,幽深的目光阴鸷狠戾,洛娇娇看到了他眼底的克制与惶恐,那一瞬,她愣了很久。
血腥味弥漫在她的周围,忽然间,容鸩抬手想要抹去她脸上的血渍,洛娇娇下意识地偏过头,容鸩的手停在半空中,死寂般的安静只听得见二人的呼吸。
容鸩把她拥入怀中,他的声音低微而深长:
“不说了,娇娇儿。”
谁都不要说了,至少现在,这样的梦还没有被打碎。
洛娇娇却不肯放过他,她掀开了容鸩的衣襟,血淋淋的伤口令人惊悚,容鸩身上的伤疤很多,洛娇娇的动作很轻,她婉言低语:
“容鸩,我爱你。”
她吻去容鸩身上的血迹,铁锈般的味道在她的嘴角蔓延,红唇染着血色,她的双眸灼热,滚烫的吻落在容鸩的唇畔,她黯然得叹息一声:
“你不信我。”
洛娇娇察觉到容鸩的身躯僵了一下,他撩起洛娇娇的青发,那顶奢华的凤冠也被容鸩扔至一旁,他的声线一向偏冷,尾音深长:
“奴不敢不信。”
她笑了起来,悦耳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白玉丹凤盏里面倒满了合卺酒,不过有一杯不知为何里面坠落了几滴血液,血滴逐渐散开,原本澄澈的酒液现在污浊不堪,洛娇娇的手顿了一下,便想把这杯酒给洒了重新换上一盏。
修长的手轻而易举地从她手里把这盏酒给夺去,洛娇娇蹙眉想说些什么,唇却被容鸩的另一只手给挡住,他垂眸看着浑浊而肮脏的合卺酒,忽而低笑:
“娇娇儿,今夜是你我大婚之日。”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盏酒放到洛娇娇的手上,容鸩略微沙哑的声音很轻,墨眼中的笑意轻浅:
“饮过交杯酒后,你就是奴的妻了……”
容鸩的手穿过她的臂弯,他的眼角微红,浑浊通红的酒液在他的手中突然沸腾,滚动的珠泡溅出几滴在他的手上,他的血恍若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想要吞噬着眼前人。
“看到了吗?”洛娇娇听到容鸩漫不经心的一声轻笑,低沉沙哑的嗓音慢慢响起:
“我是怪物。”
洛娇娇的手被他箍住,容鸩的力道很大,他看着杯盏中沸腾的酒液,修长的指尖叩在杯檐,玲珑叮当的响声在这寒夜中分外悦耳。
殿内燃着的炭火温暖,不知为何,容鸩的身上总是冰冷的,她来不及阻止,容鸩便饮下那杯脏劣的浊酒,他嘴角的酒液滴落在衣襟上,竟直接烧灼出一个洞,薄唇添了几分蘼丽,他漫不经心地舐去唇畔的酒渍,漆黑色的墨眸不知何时,又变为勾人心魄的蓝灰色。
他看着洛娇娇未动分毫的酒盏没有说话,只是凝视了许久,才淡然轻语:
“娇娇儿怎的不喝?”
洛娇娇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玉杯中澄澈的酒液,羊脂白玉泛着滢滢光泽,与容鸩手上残缺的酒盏不同,她手中的合卺酒中依稀能映出旁边宫灯朦胧光影,如天上琼浆一般。
她忽然轻笑一声,芊芊玉手稍转,这盏琼浆玉液便被她给泼到了容鸩的身上,烈酒灼烧,尽数被她泼到了容鸩的伤口上。
洛娇娇不清楚容鸩现在有多疼,她只是勾唇笑道:
“容容可喜欢?”
撕裂的锐痛在他的伤口处再次卷来,酒液的灼烧感混合着血液往下滴去,在玉砖上腐蚀出一个窟窿,肮脏的鲜血滴落在地,一种极度的兴奋占据了他所有的感观。
他握住洛娇娇的手,闷哼一声,低沉的嗓音低吟着,容鸩的声音有着颤抖,冰凉的手总算有了热意:
“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锋利的匕首不知从哪里拿出,刀尖划在他原先的伤口处,鲜血汩汩冒出,抵在玉盏中,与后面她重新倒上的合卺酒相融,浑浊的酒液包裹住这抹鲜红,诡异的颓靡是致命的危险。
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仰头喝下这盏带着容鸩鲜血的酒,洛娇娇不善饮酒,辛辣苦涩的合卺酒把她脸醺得绯红,在恍恍灯影下,她娇媚百态,微挑的双眸勾魂摄魄。
起初是酒液的辛辣灼烧感,再然后她才彻底领略到容鸩的可怕之处,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疼痛,剧烈的刺痛让她直接吐出一口血。
容鸩及时抱住她,唇间传来一抹清凉,唇齿间的清香顿时冲散了血腥味,身上的疼痛感也没有方才的剧烈,疼痛感消失后,容鸩却不肯放开自己。
吻在她的红唇上厮磨着,带着些许清甜,他不断深入这个漫长的吻,床榻上的被褥柔软,洛娇娇被压在身下,迷情的目光无措地看着容鸩,湿漉漉的眼眸格外惹人怜惜。
容鸩伸手抚摸着她略微红肿的下唇,不觉加了几分力道,蓝灰色的双眼再度深沉如墨,他忽然低下头吻着她的颈间,慢条斯理地轻声吐道:
“娇娇儿可知,那些碰过奴鲜血的外人,结局是如何?”
洛娇娇不作回答,惟听他含着笑意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
“他们的尸身很香,百里鼠蚁皆涌到冷殿中,把死肉都给吃个干净,可同时,它们也被奴的血腐蚀。
不知为何,即便知道所要饮啖的血肉会让自身置于死地,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冲上去。
腐肉吃完后,它们踩着同类的尸体,像疯子一样相互啃食,直到最后整个冷殿中再无活物。”
他似是怜惜般同洛娇娇轻声说着:“娇娇儿方才饮的,便是同它们一样的血。”
洛娇娇听罢只觉得毛骨悚然,按照她对容鸩的了解,他拿着当故事讲的事情,绝对是真实发生过的。
所以她刚才所感受到的,就是数年前那些被容鸩杀过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