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宜在旁欲言又止。
女子摔盆,的确有违世俗礼法。
寻常人家尚不能接受,更何况是公卿世家!
刘媣抱着瓦盆,周遭那些冰冷的注视,正无声阻挠着她。
她的十指,被寒意刺得生疼。
下一瞬,少年的嗓音就如清风拂面而来:“自家掏钱买的瓦盆,想怎么摔就怎么摔,谁再置喙一句,耽搁了我岳父岳母起棺,今夜我亲自上门,问问他全家,拦着人家亲生骨肉尽孝,又是个什么道理。”
竖子狂妄!
有怒发冲冠者上前半步,却对上少年投来的目光。
还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
“……”悬空的右脚,终究收了回去。
以长欺幼终究不美,且叫这小儿再猖狂一日!
谢蕴收起匕首,也回身去看刘媣:“从血缘法理上来讲,这里没人比姐姐更有资格,姐姐来摔这个盆,天经地义。”
“便是抛开血缘这层不提,老祖宗说的就一定对?今日姐姐摔了盆,百年后,乃至千年后,姐姐难道不是别人的老祖宗?”
姜则:“……”
世家亲朋:“……”
毕宜:“……”
话是这么说,可这理,似乎有点歪!
刘媣望着那双清正明亮的眼眸,心底的胆怯也被抹去,谢郎说得没错,就像第一个摔瓦盆的儿子,自己也可以做第一个摔瓦盆的女儿——路,是人走出来的;规矩,同样也是人立出来的!
然而她才举起瓦盆,一道凌厉的女声破空而来——
“刘媣,你敢!”
梁姬的出现,引得众人侧目。
当营陵世家与丧者见到这位传闻中的‘梁夫人’庐山真面目,忽然就从质疑刘恒变成了理解刘恒,一袭麻布丧服,不仅没减弱梁姬的娇美,反而为她平添了一股我见犹怜的楚楚。
如此美人,受宠二十年,听上去多么合理!
得知刘媣要摔瓦盆,梁姬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哪怕玢儿尚未带着刘氏族人赶到,她都必须出来阻止刘媣!
梁姬止步在棺前,潸然泪下,一边开了口:“刘媣,你是不要刘氏家业,因为——”她缓缓转身,如寒芒一般的目光,直直射向那个十六岁的少女:“你早就打算好,将整个青羊刘氏拱手赠与你身边这个来路不明的赘婿!”
赘婿?
众人面目相觑。
就是姜则也白了脸。
姜薿从未告诉他,杳杳不是出嫁,是招婿上门!
……难怪谢广坤要叫杳杳来摔瓦盆。
倘若谢广坤真是赘婿,一旦杳杳摔下瓦盆,这刘氏家业,确实要与刘恒那庶子没干系了。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合谋!”梁姬抬手,怒指门口的少年男女。
赘婿设计谋夺家产,叫人听了如何不毛骨悚然!
毕竟他们家中也有女儿!
而梁姬,又爆出一个惊天大雷:“郎君居住的主院,一向有护卫昼夜巡视,寝屋内,更是有奴仆守夜,那日却突起大火,那火来得何其古怪,未必就不是一场有预谋的暗害!”
“梁氏,望你慎言!”
姜则的呵斥,并未叫梁姬生出畏惧。
梁姬鬓边的白花,随风摇曳:“刘媣,你勾结外人,害死亲父亲母,便是天不诛你,今日亦有人来收你!”
说着,她面向所有人,也道出儿子不能为父亲守灵的苦衷:“三日前,玢儿已前往宛县迎他祖父,待家主一到,所有的阴谋诡计,必将真相大白!”
几乎是梁姬的话音刚落,大门外,急促疾行的马蹄声接踵而来!
太守府管事,亦是刘恒从青羊带来的旧仆。
这会儿,正扶着纸幡靠门而立。
当他听见响声转头,朝着他迎面而来的,便是十几骑!
尘土飞扬中,他的瞳孔微缩——
“是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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