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清川负手而立,怔怔地站在府库门口,凝视着平静的湖面,内心暗自思付两个不解之谜:第一,贼人没有锁具的钥匙,他们是怎么进入府库的?第二,贼人一夜之间盗窃了这么多金锭子,他们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杨府?
这两件事的确难以置信,但五百个金锭子可是真真实实地失窃了。不良人再三地在府内调查,他们没有得到有效的线索,杨府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这反倒不正常了!中间必然遗漏了很多细节,很多看起来正常的行为,往往隐藏着邪恶!
龙清川低头想了很久后,对韩卢等人说道:“魔鬼通常隐藏在细节之中!我们需要重新调查那晚相关人员,需要他们将所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我们。”
楚犷快速地应了一声,说道:“好吧,我现在就来安排,你们先到四香阁休息片刻。”
宰相府上有座居高临下而建的四香阁——这四香阁的主体是用沉香木建造,栏杆用的是檀香木,再把麝香和乳香掺和在泥里抹墙饰壁,故而名之为四香阁。
四香阁富丽堂皇、香气怡人,龙清川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奢华的楼阁,吴大财甚至也觉得,就算皇宫中美轮美奂的沉香亭,都未必比得上杨府的四香阁。
杨府的十名侍卫,两个看守大门的老苍头,还有四名侍女,被不良人楚犷带到龙清川等人面前。
一名年轻的侍卫打着哈欠,略带困意地告诉龙清川:“那天夜里一切都很正常,我们真没看到可疑之事。”
龙清川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忍住了内心的怒火,讥笑道:“一切正常?那贵府的金锭子怎么不见了?”
年轻的侍卫被问得哑口无言,龙清川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怒喝:“你们只要原本地说出你们所看到的,注意——你们是看到什么,就说出什么,不需要夹杂你们的主观判断——我这样说,你们听懂了吗?”
眼前的这些人不住地点头,可他们后来所说的往往是炉头不对马嘴,与龙清川所要了解的情况偏差很大。龙清川无助地摇摇头,不知所措。他转身无奈地看了韩卢一眼,也终于理解不良人的难处,要是他龙清川天天跟底层这些人打交道,非得被他们气死不可!
稍微停顿片刻,龙清川猛地吸了几口香气,而后缓缓吐出,再如此重复几次后,心情稍微变得宽松了些。他想到只有宰相和管家才有府库的钥匙,于是耐着性子接着问:“你们的杨相公还有杨管家,那天晚上应酬到什么时候?”
看前门的老苍头抢先说:“那天晚上杨相公应酬到很晚,嗯……接近子时才从宫中回来,至于杨管家嘛,他好像是陪同杨相公一起回来。”
“好像是?”龙清川轻轻哼了一下。老苍头又重新想了想,然后肯定地说:“肯定是,我想起来了,肯定是同杨相公一起回来。”老苍头之言,惹得其他几人哈哈大笑,龙清川也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一个侍卫出言嘲笑:“老苍头,你老是这么迷迷糊糊的,那晚你是不是又忘了及时开门啊?”
“忘了开门?”龙清川疑惑地追问。
“嗨,老朽年迈体衰,这不是管不住肚子吗,”老苍头悄悄擦掉额头上的汗珠,主动解释说,“那晚老朽不停地窜肚子,故而没来得及及时开大门,呵呵……”
老苍头又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不过那晚杨相公确实很晚才回府,当时我还看到莲香出来迎接杨相公。”
“莲香——她又是谁?那么晚了还没休息,她一直站在杨府门口迎接杨相公吗?”龙清川问。
韩卢悄悄告诉龙清川,莲香是杨相公最宠爱的舞姬,相传这个莲香身上香气四溢,当她在花园中散步时,蜂蝶一路相随,令人称奇不已!
青衣老苍头摸着后脑勺,低头想了想后喃喃道:“莲香,一直站在门口——好像不是吧,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
刚刚被训斥的年轻侍卫,昂着头说:“这事我们几个明白,那晚我们几个在府内巡逻,看到莲香在湖边念叨个不停,身旁还放着庖厨用的水桶,一问之下才知她是在念佛放生,还说要给杨相公和杨夫人祈福。嗯,依我之见——杨相公应酬回来前,莲香应该是待在小湖边。”侍卫用手指了下大概的位置,龙清川点点头表示看清了。
龙清川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赞了一声后问:“莲香不但人美,心地还很善良,龙某只是好奇,她一个纤弱女子,深更半夜的,没有人陪在她身边,难道她不害怕吗?”
“怕,非常怕,特别地怕。”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龙清川身后,“杨府丢了些许财宝都还好说,可别把我的美人莲香弄丢了。”
中年男人不知何时来到四香阁,此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面如玉冠,仪表堂堂。
所有人都慌忙弯腰施礼,韩卢低声给龙清川等人介绍,来人是当朝宰相杨国忠杨相公。杨国忠无力地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罢了,你们都免礼吧。”
杨国忠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训斥:“其实本相公根本不在乎那些金锭子,反正府库里多得也用不完。不过——本相公特别在乎能媲美我杨家三姐妹的舞姬莲香,你们可别把她给弄丢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