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可也十三岁了,过了年就十四岁。
顾可也又长高了,如今,已经能用手,刚好拔出那一米五的刀了。
而,那关于他和他哥顾云朝之间争斗的流言,在顾可也十三岁这一年,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顾可也在校场历练,都有所耳闻了,他不禁骂道,他什么时候跟他哥抢了?都他娘的胡说八道,他和他哥关系好着呢!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顾可也不堪在意!他也相信,他哥肯定也不在意。
只是,这期间,在南城,竟然有了另一种言论,是关于顾可也不堪重用的言论!有人言,顾可也是个狂妄自大、任性妄为的纨绔子弟!
顾可也不乐意了!谁他娘瞎说!
顾可也摔书,大怒。
若这些言论让他哥真的以为他不堪重用,不让他做前锋将领了怎么办?
顾可也十分不甘心。
凭什么瞎说,了解他吗?就瞎说!他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什么祸事都有他顾可也插一脚!?
………
这一年,是秦可卿和徐冉,作为南北城的外教习,来此比试。
顾可也在台下,认真看着徐冉与秦可卿比试。
其实,他是觉得奇怪的,今天他哥为何没来?而且北城那个张嘴就很讨厌的少君也没来。
这一年,顾可也已经赢了两位外教习。他是继北城少君阮郎星之后,在第二年年末,赢过两位外教习的人。
比试结束后,顾可也听他娘说了,他才知道,平丘日前突然开始动乱,南蛮来犯频繁,十分不对劲。
因此,顾云朝跟着顾舟去平丘镇守,走不开,便没来此。
………
又是一年,大雪。
顾可也刚过十四岁生辰,他是跟他娘秦可卿一起过得生辰,父兄都不在南城顾府,在平丘,脱不开身。
开春了,顾可也又急急忙忙赶去了南北校场。
可是……
没过多久,南蛮联合,来犯南城。
顾云朝披甲上阵,十二守将听命行事,抵御南蛮……
与此同时,异族举兵,入侵北城。
听闻,北城少君阮郎星带兵征战,带着他手底下的两员大将阮清璃和徐启光,势如破竹……
打仗了。
边境彻底乱了。
………
在年幼的顾可也的印象中,顾舟和顾云朝,以及十二守将,都是战无不胜的将领,然,他从来没有想过,南城也有打败仗的时候……
这一仗…很不好打,伤亡惨重。
后来顾可也才知道,为什么这一仗不好打了,因为华朝出了通敌卖国的叛徒……
只为了拖住南城和扰乱北城,让南北城自顾不暇,无法带兵阻止他谋反……
上面之人的争斗,牺牲的却是,抛头颅洒热血,用生命保家卫国的将士们……
十二守将,死的死,伤的伤。
三位终身残疾,他的顾禹大伯残了腿,武磊哥、吕胜叔也残了,但,好歹他们捡回了一条命。
其中,有两位守将,当场战亡。
………
这一年,南北校场的主教习来的异常,往年他都不会来校场的比武场。
不过正好,顾可也想,他还没揍过主教习呢!
可是,主教习却不是来比试的,他叫来了所有人,只是沉着嗓子,叮嘱所有小子姑娘们。
他眼角似乎含着浊泪,顾可也离得远,没看真切。
只听主教习说:“孩子们,你们可得加紧练习、提升啊……若是上了战场,刀、枪、剑、戟,可得…握紧了喽……”
“恐怕,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开始顾可也不太明白,为何说他们时间不多了,他明明还要在这里生活一年,为何主教习要如此催促他们?
没过多久,顾可也便明白了,主教习口中“时间不多了”是何意!
顾可也被顾舟一封家书唤回南城顾府。
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南城、北城的凡满十四岁的小子,陆陆续续被一封封家书唤回家……
顾可也回家后不得歇,他拿着他哥送给他的斩马刀,听从顾舟信中嘱咐,赶往南花石林校场前集合。
顾可也没跟秦可卿打招呼,因为,秦可卿早已经没在顾府了,他娘去平丘了……这偌大的顾府也早没了府兵,只剩寥寥几个守家的下人。
顾可也赶到时,花石林校场早就集合了不少和他一般年纪的人,许多都是熟面孔,还有时常跟着他的齐玉。
顾可也穿上沉重的甲胄,作为一个普通士兵,跟着江顺守将赶去平丘。
江顺是江与辞的嫡长子,顾可也有过几面之缘,据顾可也所知,江与辞有两个儿子,幼子如今不满十岁,名唤江升。
认识顾可也的这些人……不对,现在是战友了,似乎穿上了同样的甲胄,这些人就皆忘了在校场时,被顾可也如何狠揍了……途中休息时,皆叽叽喳喳说着、笑着,还对顾可也说,上了战场,他们要如何狠狠杀南蛮……
他们这些人啊,其实都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子女,他们的父亲或是兄长,至少都是立过战功的将士。
从小耳濡目染,却未真的上过战场。
反正,少年们,太张扬,士气很足……
………
然而,连续几战下来,似乎消失了一些熟面孔。往坏处想,就是死了,往好处想,就是调到平丘其他地方抗敌去了……不过,也没甚差别。
少年们,依然年轻张扬,却再也没人能笑出声。
此时,顾可也正守在平丘西南面的关卡前。
“顾可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一个手臂绑着染血白布条的士兵,坐到他身边,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封。
“日后回去了,帮我,交给我的未婚妻,她家在齐玉家的隔壁,顾可也你应该知道……”
顾可也喝了口水,看了一眼,没接,他把水袋放好,直接毫不留情拒绝,“不帮。是你的未婚妻,不是老子的,你不会自己给吗?”
对方皲裂的唇颤了颤,垂眸,艰难道:“我怕我回不去了,你很厉害,所以,一定能回去,你帮帮我……”
顾可也一把打开对方递过来的信,“说什么屁话,老子不帮,你自己回去给她!”
“顾可也,你帮我保管一下,也行……”
“不行!”
说完,顾可也拿着水壶,起身,走开了。
“……”
只是,没过多久,十四岁的顾可也,冷着脸,砍了最后一个南蛮的脑袋后。
转而,顾可也却拿着刀,眼含热泪,俯身弯腰,坐下。
他偏头看向旁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摸进地上之人的衣襟,身体还有余温,却没了呼吸……
顾可也只得将一封染血的信,塞进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