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绵绵细雨洒落整个庭院,枝头叶子被冲刷得碧绿。
溶月早早起来,带着特调的药膏,轻手轻脚地推开孟行止的房门,来到孟行止床畔。
浓郁的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奇特怪异。
孟行止双目紧闭,身体绷紧,趴在床上,眉宇间透着几分惆怅。
她看得心头发紧,好似一颗心浸泡在漫无边际的水里,压抑感自四面八方涌来,压抑得她难以喘息。
孟行止这人啊,就是太过正直。
世人皆道长宁侯嗜血好杀,冷血无情,却不知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被他救下的人,皆是无辜之人,怕被权贵牵连,就只能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静静等待着希望来临。
而孟行止,一直在为这些人的希望努力。
她已从孟画凝等人口中探听到一些风声,得知孟行止是为了江南开渠引水,惹得圣怒,才被狠狠打了一顿。
如今孟行止的颜面丢了,事情还没办成,不知心中藏了多少委屈和心酸。
她忍不住轻声叹息。
孟行止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伤势也不轻,加上她昨日用的药,他此刻应该睡得很熟。
思及此处,她不动声色地掀开孟行止身上盖着的轻被,解开衣裳。
即使上过药了,他腰背上的伤口仍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的伤痕刺痛了溶月的双眼。
她深吸一口气,将特调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
睡梦中的孟行止感觉火辣辣的伤口好似被一阵凉风拂过,冰冰凉凉,格外舒服。
拧成一团的眉也悄然舒展。
见此情形,溶月忍不住轻哼一声,小声嘟囔道:“若你肯在皇上面前服个软,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
话说完,她自己都微微愣了一下。
许是在长宁侯府中做小伏低惯了,遇到这种问题,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服软以保全自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孟行止为的是百姓安宁,服软自保并非他的第一选择。
正因为有孟行止这样的人,挣扎于泥沼之中,苦苦求生的百姓才有期望。
她恍惚片刻,素白清冷的指尖轻轻拂上孟行止棱角分明的侧脸,澄明如水的眼眸中透出几分钦佩来。
“我只能尽一己之力,为病痛者祛除痛苦,要天下安宁,还要侯爷你这样的人,继续前行啊。”
声音幽幽消散在空气之中,她趁着孟行止还在歇息,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他的卧房。
此时,天边泛起一道金边,远远看去,明亮刺目。
她扬起俏生生的小脸,长吐一口浊气。
“溶月姑娘。”
一个俏生生的丫鬟站在庭院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笑得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一口牙。
溶月应声抬头,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快步上前,问她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