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冷晦暗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冷意。

心底亦生出几分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失望，反而面色平静地看向老夫人，面色沉稳，姿态恭顺：“祖母做主吧。”

见他答应下来，老夫人面色总算缓和了几分，泛着冷意的眸子里泛起笑意，“放心，祖母一定好生挑选，为你找个温婉良善的夫人。”

“是。”

孟行止向老夫人行了一礼，转身之际，就让溶月随他回去。

老夫人眸底掠过一抹算计，本想将人留下的她沉默了一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静静地凝视着二人的身影。

二人一路无言。

溶月心事重重地跟在孟行止身后，脑子里尽是如何解决了孟行易，又能全身而退的法子。

直到孟行止突然顿住脚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重重地撞在他如铁板的后背上。

疼意瞬间蔓延开来，疼得她眼泪直冒。

孟行止感觉到身后的碰撞，转过身来，见她捂着鼻子，疼得泪眼汪汪，巴巴地看着他。

“真笨。”孟行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向来沉稳的长宁侯，此刻只想狠狠训斥他的小狐狸。

没良心的小东西，随时随刻都计划着离开他。

亏得他还担心她的身子，暗中换了避子汤药，为她调理身子。

溶月被他训斥一声，眸子越渐红了。

“奴婢的确生得笨，接二连三地遭人算计，为了让侯爷清净些，侯爷还是将奴婢送走吧。”

溶月擦去眼角清泪，抽抽搭搭地站在他跟前。

微微俯身，便能看见她纤细白皙的脖颈。

孟行止瞧她瘦弱的身子随着哭声轻轻抽泣着，心底泛起几分怜惜。

说到底，她本是受爹娘宠爱，被姐姐维护的姑娘，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破釜沉舟，进了长宁侯府为奴为婢，只想为亲人报仇。

她没有错。

大仇得报，想要离开长宁侯府，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亦没有错。

是他太过卑劣。

在长宁侯府这四方天地里，见惯了肮脏的人性，下作的算计，便想要有个人，与他同行。

思及此处，孟行止眸底掠过几分无奈之色，抬起手来，轻轻按住她的鼻梁，道：“无妨，没有骨折。”

温热干燥的触感叫她身子一僵，抬眸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他幽暗的眼眸之中。

平静无澜的目光里，掩藏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隐隐觉得，孟行止心中藏着许多难以说出口的话，压得他心中难受。

心底悄然泛起几分怜惜。

皇上最信任的长宁侯，每日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舌战群儒，心底却仍有难以言说的苦痛。

若他身后的人再多一些，与他同行之人再坚定一些，他这条路可能就没这么艰难了。

溶月心中正琢磨呢，长风清亮的声音便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

“侯爷，方神医来了。”

她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抬眸看去。

长风正背着一个大药箱，累得气喘吁吁，在他身后，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正闲庭信步，悠哉游哉地跟来。

一个年轻力壮，一个垂垂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