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镇不大,商队又多,上官荣只得找了三个客栈,两个在镇南,一个在镇北。换句话说,绝大部分人将宿在湖广,小部分人将宿在河南。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苏澜将大部分人马,包括苏怡姑姑和弟弟苏源等孩子们都留在了镇南的两个客栈。苏澜则带着常乐、甘甜、杀四、覃龙、覃虎、夏松、夏柏,还有上官荣和钟夏、苏怀,还有全园的二十个护卫,赶着二十辆马车的货物,去了北镇。
他们入住的客栈名叫“山间居”,是一个背靠大山,面对玉溪河的“凹”字形的院子。凹底在北,大门朝南向河,东西也有两排住房。客栈比较破旧,但是胜在院子大,房间多。
苏澜他们占据了靠北的凹底的那一排十来间房子。东、西两排房子已经住满了人,里面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东面那排房子有人正在大声吵嚷什么。
苏澜他们住下。杀四出去打探消息,钟夏和苏怀去厨房催办吃食和热水,甘甜服侍苏澜洗漱,覃龙、覃虎、夏松、夏柏看守那二十辆马车,常乐一个人则在四周巡视。
东面那排房间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其中有一个青年霸道地道:“你们住多长时间都没用,车、马、货我们全部征收了,征收的费用已经给你们了!明早你们必须结了房钱,离开这个客栈,否则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有个年轻人文绉绉地道:“你们还讲不讲理?凭什么你们想征收就征收,想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都是你们说了算?!我们几辆大车,你们只给了五两银子,连买一辆大车的钱都不够,还别说我们购买的粮食、草药和衣物的钱!而且我们是远道从江夏而来,路费、人力、马匹费用还没算!再说,你们在这里征收了,我们南阳老家的亲人照样饿了没饭吃,生病没药喝,冷了没衣穿,还是死路一条,你们还讲不讲理?!”
听到“江夏府”这几个字,苏澜格外注意。她一示意,甘甜就出去了。
继续听。先前那个霸道的青年傲慢、狷狂道:“你们应该感谢我们!之前我们还是平价征收,给你们征收费用了。明日起,就是无偿征收,一文不给!”
那文绉绉的青年气愤地道:“这么说,那我还要感谢你们了!”他忍无可忍,“我要告你们!”
霸道青年道:“邓州知府涂云大人和南阳县令贾庄大人已经下达手令,凡是经过我鸡鸣两省镇的车、马、货物全部由我们平价征收,统一调配,赈灾救灾!明天起就是无偿征收!你若不服,只管去邓州和南阳找涂云知府和贾庄县令告状去!不过,我提醒你啊,小心因破坏地动救灾而被两位大人砍了脑袋!”
那文绉绉的青年有点吓住了,嗓门立刻低了八度,弱弱地继续道:“我们已经在九肠山口被征收一次了,这次转道瓮子山,不料还要被征收,你们也太不讲理了!”
咦,征收了两次?又是来自江夏府,难道他们就是江夏知府俞滨的族侄俞壬的车队?
还有,听话听音,这作妖的,就是邓州知府涂云和南阳县令贾庄了?
果然,那人继续文绉绉地哀求道:“向公子,我是江夏知府俞滨大人的侄儿,我叫俞壬,请你看在我叔叔的面子,放过我们这一回!我们一定会在俞滨大人面前替你美言!”
“我倒是想听俞滨大人美言,可是,不仅隔了两府,更是隔了两省!我们没福气听俞滨大人的美言!”那家伙桀骜不驯地道,“再说,一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俞滨大人的侄儿,二来,你便是俞滨大人的侄儿也没用,我们只看涂云大人和贾庄大人的手令!没有这两位大人的手令,便是皇上来了,他的车马、货物,我向驹一句话,说征收也得征收!”
苏澜听了,冷冷一笑。还真是狂得没了边!
俞壬带着哭音哀求道:“向公子,求您了,放过我们一回,我给你立长生牌位!”
一个破锣嗓子叫唤道:“娘的,我们向大爷活得好好的,你居然要给他立牌位!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然后就听到俞壬被打的惨叫声和痛哭声。也有一些人肆无忌惮的欢笑声,还夹着无可奈何的劝解声、求饶声。
其中有个人道:“俞公子,认命吧。我们镖局也是无可奈何,他们是官府,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这时,杀四闪身进来道:“那帮家伙去了西边那排房子。”
果然,西边也闹腾起来。还有妇女、孩子的啼哭声。
苏澜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消息?”
“启禀县主,镇子上的人说,数百上千年,除了打仗,士兵占据要塞隔绝交通,这里从来没有设卡征收车马货物一说!”杀四气愤地道,“这里虽然叫鸡鸣两省镇,但其实南镇和北镇分属不同省份管辖,其实是两个镇子。南镇没有什么异常,可北镇在地动过后半月,突然来了一个叫向驹的家伙,带着所谓的邓州知府和南阳县令的手令,把北镇镇长言安给架空了。向驹还强行征收了河边村民的菜地,建立了一个镇所,其实就是一个仓库,强行征收南来北往的车马货物,已经有两个月了,抢劫的粮食、草药、车马不计其数,还打伤了不少商旅!他们之前还是所谓的平价征收,据说明天起就要无偿征收了!”
“这些人渣吃相太难看,不怕噎死么?!”苏澜怒火腾腾上升,好不容易才忍住,“常乐和覃龙、覃虎、夏松、夏柏呢?”
“就在外面,我已经嘱咐覃龙、覃虎、夏松、夏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离开车马货物。”杀四道,“常乐大哥本来要冲去救俞壬的,我拦住了。”
苏澜点点头。
这时,甘甜进来道:“县主,他们往我们这里来了!”
苏澜眼睛一凛:“那就请进来聊一聊!”说罢,拿起茶杯,端坐在椅子上。甘甜站到了她旁边。杀四去了门口。
就听外面人声、脚步声嘈嘈杂杂,纷纷乱乱向他们的住处而来。杀四在门口冷声道:“什么人,敢打扰我家公子休息,报上名来!”
只听那个狷狂、傲慢的声音道:“我乃鸡鸣两省镇北镇的镇长,我叫向驹,前来通知你家主人。”
杀四道:“你有何事要通知我们主人?”
旁边有个破锣嗓子狂妄地道:“你什么阿物,竟敢要我们向大爷给你多费口舌?”
“找死吧你?”杀四的嗓音冷冽如铁,眼见就要发火了。
苏澜沉声道:“既然有贵客上门,那就请进来吧。”
杀四不耐烦地道:“我家公子有请!”说罢,率先进屋,站在了苏澜的旁边。
十几个人一拥而进,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领头的那一位身穿绿色绸袍,绣着满身的粉白莲花,头上还插了一根绿油油的玉簪。这绿油油的玉簪、绿油油白莲花的打扮令人浮想联翩,真是莫名搞笑。而且,他鼻根处有一块蚕豆大小的黑色痦子。苏澜不由感叹,鼻根发黑,小命横死,这可是短命的败像啊。
绿油油白莲花上前一步,一掀袍子,大刺刺地坐在苏澜对面的空椅上。
甘甜见他如此无礼,就要上前教训。苏澜却抬手制止了,笑道:“这位可是鸡鸣两省镇北镇的向驹镇长?”
“正是!”向驹得意洋洋。这位小公子一跨过玉溪桥,他就在镇所看到了。待看到他身后的二十辆大车和满载的货物、矫健的骏马,心里别提多高兴啦,又来钱了!
两个月来,从这个镇所进进出出多少宝贝啊,都是南阳急需的粮食、草药、被褥、衣物、马匹,甚至还有银两。
邓州知府涂云的公子涂银和南阳县令贾庄的公子贾干真是高才!地动之后不到半个月,他们就在桐柏山通往南阳的七、八个山口设立了镇所,“征收”从桐柏山以南过来的赈灾物资,然后转送到南阳高价出卖给地动灾民,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瓮子山出桐柏的道路有些狭窄,而且比较崎岖,但是万幸没因地动而阻塞,又因为距离南阳最近,所以来往的商贾还是很多的。
地动前,涂银公子和贾干公子虽然有心在这些路口设卡抽成,但是还是有些害怕朝廷律法,不敢胆大妄为。而地动后,一切都乱套了,他们的野心爆棚,企图火中取栗,终于在知府和县令的默许下,设立了这些镇所!
向驹是涂云和贾干的好友,其实就是他们的喽啰。其他的七、八个山口的镇所的头头,跟向驹一样,也是他们的喽啰。
有邓州知府、南阳县令和他们的两位公子做靠山,向驹就成了这鸡鸣两省镇北镇的土皇帝!他说往东,谁敢往西?
开始,向驹奉命用较少的银钱,进行所谓的“平价征收”。后来涂银公子和贾干公子觉得,即便所费银两很少,但是毕竟出了钱,那就好比是摘了心肝,所以之后征收的费用越来越少。最后两位公子干脆决定,从明天起,开始“无偿征收”!
向驹贪墨的钱,他自己拿大头,其余的手下喽啰们就瓜分了。所以,很快,在他的手下就聚集了一批流氓无赖、亡命之徒!
而被“征收”的人,比如俞壬,头一次在九肠山口“平价征收”,给了二十两银子;如今在北镇这一次“平价征收”却只给了五两银子。
两次都被“平价征收”,无异于抢劫。救济岳父家危难的财物不能送到,俞壬怎么甘心?所以已经在这鸡鸣两省镇北镇迁延了七、八日,就是不肯离开,就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财物!或者多要一些征收费用。不料向驹威胁他,明天起开始“无偿征收”,分文没有,竟然还挨了打!
向驹颐指气使地道:“这位小公子,你们这二十辆车马和货物全部被我们征收了,征收费用嘛,我看就给一百两!”
苏澜都气笑了。看来,自己这自由的身体和灵魂是要受困鸡鸣两省镇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