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宋玉枝一道从家里出发的,自然也不会是外人。
就是仍在宋家住着的老医仙。
自家酒楼开业之前,宋玉枝已经在家中办过了敬师酒,成了老医仙名正言顺的入门徒弟。
到了马车前,宋玉枝特地让人换了个更高更稳当的脚凳,伸出一条胳膊,方便他老人家上下。
后头等老医仙在马车里坐定了,宋玉枝和赵大娘、辛夷才先后上了去。
宋玉枝又不忘叮嘱道:“师父这两日腿脚不舒坦,可得仔细些。一会儿您要是累了,千万别硬撑,只管和我说,我让陈叔先送您回来。”
老医仙这日脸上无甚笑模样,只拢着袖子道:“今日你倒是有孝心,心里还记得我这师父。”
说完,他也不等宋玉枝接话,便把眼睛闭上开始假寐了。
前一日,珍馐百味楼开业,老医仙并不在剪彩嘉宾之列。
但那绝对不是宋玉枝没有孝心,觉得自家师父的平民身份不够格,和方大夫人她们同列。
恰恰相反,宋玉枝早早地就给老医仙留了个剪彩嘉宾的名额。
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就还是因为方才宋玉枝提到的那样——
老医仙突发腿疾,卧床休养了好几日,到了今晨才稍微好些。
宋玉枝昨日便特地没提那茬。
眼下听老医仙跟孩子似的拈酸发脾气,宋玉枝既无奈又好笑。
辛夷挨着宋玉枝一起坐的,他朝着宋玉枝挤了挤眼睛,说:“师姐别跟师父一般见识。他就是觉得‘医者不能自医’这种事,居然发生了在他身上,正气儿不顺,跟自已发脾气呢!不是针对你哈!”
他们乘坐的还是家里的小马车,地方拢共就那么点大,老医仙又没有眼花耳聋的,自然听到了这话,他掀开眼皮瞪了辛夷一眼,没好气道:“臭小子,只听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没听过有了师姐就忘了师父的!”
辛夷理所当然道:“我虽然是师父带大的,但是师父醉心医术,忙起来别说记得我了,连自个儿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也就是师姐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有人疼是什么滋味。”
他能平安长到这么大,一靠老医仙医术高超,三不五时给他开些补药吃。二靠辛夷本身体质好,运道佳。
否则就老医仙那散养养娃的模式,换到别人家,早就把娃养没了。
也就是在宋家住下了,老医仙看着宋家人照料宋知远和辛夷,才恍然反应过来,养娃不是给娃一口饭吃,不让他生病就行了!
这事还真是老医仙理亏,他老人家气焰上顿时矮了一头,摸了摸鼻子说:“师父一辈子没成家,哪里知道养个娃娃需要那般仔细?”
辛夷轻哼一声,“昨日师父给自已开了猛药,连床都下不得,早早就睡下了。师姐在外头忙了一整个白日,夜间回了来,立刻去探望您了,在您床前守了好一会儿,又仔细问了我,您白日胃口好不好?疼得厉不厉害?听我说您一切都好,她才回屋安心睡下。您今日身体好了,却说这样的话给师姐听,我替师姐抱不平。”
老医仙越发尴尬地看向宋玉枝,“你这孩子也是,昨日那般忙,夜间居然来还特地去瞧我了?”
说着,老医仙察觉出什么,又问辛夷说:“不对啊,那会儿我睡着,不知道你师姐过来了,你却是跟你师姐说了好一会子话的。你这会子知道替她抱不平,晨间为何没提她来过?害我以为她光想着酒楼的营生,把我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