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前一天吃多了酒,刻意给了方如珠脸色看,赖在自已屋里没起身。
第二天,杨妈妈醒了酒,多少有些惴惴——
方家虽称不上簪缨世家,但也是家规森严的百年大族。
方家容不了欺主的奴才,方如珠要是一状告回家里,杨妈妈知道自已没有好果子吃!
杨妈妈只庆幸,现下他陪着方如珠寄居在外,尚且不是在方家,还有转圜的余地。
因而醒酒以后,杨妈妈立刻捧着热水送去给方如珠。
只没成想,方如珠这日居然没有和往常一样早起,而是还在睡着。
丫鬟芳沁拦着杨妈妈,没让她往屋里进,只道:“姑娘昨日乏的厉害,妈妈让她多睡会儿吧。”
杨妈妈并不知道方如珠先前好一番“苦心”安排,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只下意识地说教道:“姑娘昨日不过是进宫赴了一场宴席。哪有姑娘家睡到这个时辰还未起身的?这要是传扬出去,别人还当姑娘没有被教养好呢!”
芳沁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就道:“这跨院里,除开洒扫的宋家下人,姑娘屋里日常只有我们,她的作息起居怎么会传扬出去?真要那样,我是肯定不会说姑娘不好的,那自然就是妈妈你说的。”
那杨妈妈连方如珠本人都不如何惧怕,哪里听得芳沁这样不留情面的反驳?
“好你个贱蹄子!早年你入府的时候,还是我从牙人那里选中了你呢!你不知道感恩,如今竟敢这般和我说话!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要你,让牙人把你卖去青楼娼馆才好!”
芳沁越发不忿,“妈妈休要提早年,早年虽是妈妈选中了我,我却也用月钱,孝敬了妈妈好几年!说到底,给我饭吃,给我发月钱的还是姑娘。妈妈尽管骂我,但就是不能提姑娘一句不好!”
“下贱东西!姑娘不在跟前,还装这副忠心嘴脸?原说姑娘近来待我越发不好,肯定是你这贱蹄子从中挑唆!”
宋家跨院拢共就丁点大,还不如京城里寻常的一进小院。
两人争着争着,声音不觉就大了起来。
方如珠自然被吵醒了,只得支着不大舒服的身子起了身,打开了门。
“晨间风凉,姑娘怎么起来了?”芳沁顾不上再和杨妈妈吵,快步上去扶着方如珠进屋,“是不是奴婢吵醒您了?都是奴婢不好。”
杨妈妈再次暗啐芳沁忠厚面孔黑肚肠,然后也捧着热水跟了进去,殷勤笑道:“姑娘醒了快用热水洗把脸,老奴新调了个膏子,能祛斑养颜的,姑娘洗完脸擦上正好。”
方如珠日常见人都敷粉上妆,看着是继承了方家大夫人白皙无暇的肤色。
实则她眼下生了好几颗十分显眼的麻子,很是碍眼,且随着年纪增大,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这些年杨妈妈搜罗来了很多养颜的脂膏,多多少少也起了一点作用。
也正是因为这个,方如珠还在方家的时候,就厌烦了她,却没有早早地发落了她。
可惜杨妈妈注定要打错算盘了,方如珠今日实在不耐烦应酬她,便声音平淡地道:“妈妈如今也不年轻了,昨日才说身上疲惫,才过去一夜,阖该继续歇息才是。我这边有芳沁服侍就够了,妈妈把膏子放下就回吧。”
她是杨妈妈带大的,杨妈妈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方如珠是真的恼自已了。
偏芳沁还在旁边,两人又刚刚才吵过,杨妈妈便也说不出认错服软的话。
也就在杨妈妈犹豫的时候,芳沁从她手里抢了东西,再“砰”一声,把房门给关上了。
杨妈妈吃了个闭门羹,气得脸色铁青,回到屋里摔摔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