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姬和湖一样沉默。“肢解、服食契约生物,每一环,「兽群」道路的仪式者将会获得一种特殊的、极难被察觉的力量——这条道路上的仪式者之所以可怕,正因为,它的敌人很难针对它们布置一次无缺的伏击。”
“它们多变,适应力强,除非长时间、针对性且不计代价地挖掘目标情报信息…”
罗兰的声音很轻,仿佛夜晚酣眠的婴儿旁,母亲灯火中的呢喃:“斯特里特家永不伐林了…”
这如鹅毛般轻得让人发痒的话,却在这冷寂的湖畔生生割出了一条无形的裂痕。
嘈杂顺着裂隙丝缕滑入世间。
“道森。”
佩姬隐去了‘先生’。
现在,她脸上也有了一条无形的沟壑,难以抑制的,随着她内心压抑的情绪逐渐延伸至整张日益显赫的脸:“…道森。”
她没有用社交辞令岔开话题,反而大胆极了——她抓住了罗兰的手。
“…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她声音颤抖,一碰就碎。
不过这样看来…
占卜是正确的。
萝丝是关键。
没有她,就不会有威廉。
就不会激怒者。
就不会有呼啸而过的矿石潮水。
就不会有‘消失’的仪式者。
就不会有顺理成章的结局。
一切的一切,在巧合中,巧妙地被拧成一根名为‘命运’的绳索——它也终于拴住了想要拴的人。
“佩姬·斯特里特小姐。您或许小时候被兄长、被仆人,甚至被父母侮辱、虐待、伤害,您或许有个悲伤的、无比黑暗的童年——我甚至并不会用「道路」的‘代价’贬低您燃起烈焰的决心…”
罗兰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掌温送给五指如冰的姑娘。
他声音温和,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那场火带走了谁。
——包括那憎恨亨利,无比宠溺佩姬,以至于多年来每每给她提供帮助的管家马丁。
他不重要。
他太老了,和他儿子一样,也该死了。
“我并不在意您做了什么,佩姬·斯特里特小姐。”他叹了口气,“我只是怜悯您。”
“怜…悯…?”
佩姬张了张嘴。
不明白这怜悯从哪来。
她本想一股脑将过去发生的,那些虚伪人的面具统统撕开告诉罗兰,告诉他,一切并不是阴谋,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可怕。
她从没想过这一天,在占卜结束时,也没料到,会得到今日这样的结果。
一切都是命运。
也许她应得,日后毁了因斯镇和斯特里特;也许她不应得,日后家族与小镇无比繁荣,她却早死。
一切都是命运才对…
可是。
可是对方却轻飘飘的告诉她:
那不重要。
一句话,将她想说的所有都堵在了喉咙里。
“…道森。”
脸颊遍裂蛛网的姑娘抬起头。
她破碎的面具边角,瀑布般落下残渣,可却仍牢牢挂在脸上。
它早和皮肉黏为一体。
“我没有撒谎。”她说,“至少‘佩姬’没有对你撒谎。”
她想要表达,迫切、毫不体面的在这最后的机会表达热烈与期望。
那朵在心中蓦然绽放的玫瑰,她需要这路过花圃的人。
她想要她为花圃里唯一的玫瑰停下。
“…道森。”佩姬死死攥住罗兰的手掌,“也许,因斯镇会有更好的发展。你愿意再来吗?我会招待你,我们…我们可以到周围转转,然后钓鱼,骑马,野餐。”
“我的意思是,除了那些无聊的、可以预见的社交外,我总要有点真心朋友,对吗?”
“你愿意做我真心的朋友,维持我们真正的友谊…”
“也许我还能到西曼利斯去看你?”
她用另一只手拨了拨头发,随时间流逝,阳光中,她看不清罗兰的脸了。
还有那双与日光融为一体的金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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