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即便是长辈,也不能把侯府嫡出的小姐拦在外头,不让回侯府道理。
又轻声道:“方嬷嬷是禁庭出来的, 她是最懂规矩,倘若传出禁庭内,夫人,老爷和濯哥儿前程……你要想想才好。”
一句惊醒卢氏。
只想着初春那贱婢敢忤逆她,倒忘了,如今是侯府,而非卫府了。
卢氏略加思索一会,“派人去外头拖今天姮姐儿。”
前院那边盯着的丫鬟也回来了,“夫人,方嬷嬷拦下了老爷,卢妈妈、哑婆这会子都好好的,老爷反倒气狠,茶盏都摔到方嬷嬷跟前,方嬷嬷也面不改色。”
卢氏暗里咬了牙,“方嬷嬷说了什么,让老爷震怒。”
“嬷嬷说了高门大户的正统规矩,凡内外仆妾,鸡初鸣咸起,栉总盥漱衣服。男仆洒扫堂室及庭,铃下苍头洒扫中庭,女仆洒扫室堂,设椅桌,陈盥漱栉靧之具……”
“……内外仆妾惟主人之命,各从其事,以供百役,卢妈妈、哑婆惟二姑娘之命,兢兢业业值守门房,两人不但无错,回头二姑娘还会嘉赏两人。”
方嬷嬷微微垂首,宫里出来的嬷嬷,面对天威也是半点不敢失仪,就不说卫宗耀摔个茶盏的举动了。
温声细语说完,方嬷嬷笑了笑,又道:“勇毅侯府虽非世家,但如今既得了圣宠, 正统的规矩得学起来了。”
“那些野路子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规矩,老爷,恕老身冒犯了,老身既是姑娘的教养嬷嬷,是断不会让侯府里再让不成礼数的野路子毁了侯府。”
“若老爷、夫人听不得老身之言,老身便去请卫氏老族长、宗子、宗妇出面了。姑娘好不容易把侯府的规矩立起来,想来卫氏宗族是不愿见野路子的礼数,毁去侯府名声。”
杀人诛心,便是如此了。
说的是正统规矩,骂的却是卢氏不知礼数。
卫宗耀从又惊又怒到羞愧难当。
他,他还真不知道高门大户里的后门、偏府不到时辰,是不能随意打开,左邻右舍知道后, 会连累女眷清誉。
他是爷们不知道这些内宅规矩,倒也能理解。
可卢氏她出身范阳卢家,卢家那可是真正的世家啊,她怎么会不知呢?
听完丫鬟回话的卢氏,哪里还能再袖手旁观,把事儿全权交给卫宗耀处置。
领着于妈妈匆匆过来,便正好听到方嬷嬷最后一句“野路子的礼数,毁去侯府名声”,心里头的怒火直达头顶。
大步迈过门槛,衣冠环钗清脆碰响,便连衣袂都生了风,全然没了当家主母的沉稳、气派。
“方嬷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规矩、礼数委实学得周全。不过,我也有一事不明,方嬷嬷既说到规矩、礼数,如今嬷嬷驳了府里主君的颜面,又算是哪门子的规呢?”
“还是说,嬷嬷在宫里也时有仗着自己是老一辈身子,也常驳娘娘面的颜面?这也是正统的规矩、礼数?”
来势汹汹的卢氏铁青着脸色站在方嬷嬷跟前,“还请方嬷嬷指教。”
“指教不敢当。”
方嬷嬷见了礼,微微一笑,道:“规矩、礼数是高门大户门庭清正的根本,主子们身边的奴婢亦有警醒主人立身之责。”
“就如于妈妈,夫人若行事不妥时,身为下人的于妈妈应当及时规劝,而不是拖着主子走了偏路。”
“听方嬷嬷的意思,是说我走了偏路?”卢氏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来教我规矩、礼数?我敬你是宫里出来,尊你一声嬷嬷,可说到底,你不过是我府里养着的一个下人!”
“身为下人,莫忘了本就是位卑低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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