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李员外又到偏院,人未进门,笑声先传进水榭,等进了水榭,他的脸已笑成一团皱。
“小女见过李员外。”
“快快免礼。”李员外连忙躬身,虚托一把,“若非薛少卿点破,老朽竟不知道姑娘认得杨大人。”
“都是过去的事了。”
“怎么会过去呢?”李员外不认同地摇摇头,“薛少卿说了,杨大人能有今日,多亏姑娘帮忙。”
“是帮过一点小忙,可惜后来因为一些事,小女和杨御史断了往来。”
“情分若在,便能再续往来。”李员外倾过身,“老朽听薛大人说,姑娘和杨御史有过一段旧缘?”
“咳——”
这薛仁倒是会胡说,不过——
“李员外听岔了,和杨御史有过旧缘的,不是小女,是绿竹。”她素手一抬,指向柳眉,“是她。”
李员外扬眉:“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标致。”
“员外喜欢?”
“非也,非也。”李员外吓得连连摆手,“老朽是觉着,人间难得有缘人,若遇上,当竭力促成。”
“员外的意思是?”
“戏台子,老朽借给宁姑娘,只这戏,姑娘们还得再练练。”
“好。”
“还有,后日开戏前,姑娘得在戏前,多加一句话。”李员外从袖中摸出一张字条,递给溶月。
她低眉一看,正是自己说给薛仁的那句话。
“行。”
十二月二十九,李员外带着张掖城的青衣,早早到偏院教柳眉等人唱曲,这一唱,唱了一整日。
夜深时,李员外一边步下水廊,一边抚须笑言:“宁姑娘手下的这些姑娘,各个都是孺子可教。
不过一日功夫,她们便能将《长生殿》唱得有模有样,若假以时日,她们必能名扬大兴、甚至整个西汉。”
“全赖员外费心。”
“不敢。”李员外略略拱手,“宁姑娘,明日的戏若能唱好,能叫杨御史满意,老朽赠姑娘千金。”
“员外放心,小女必定全力以赴。”
十二月三十,天将亮,李员外到偏院:“宁姑娘,今夜戏重,可否允老朽带着姑娘们,先去戏台?”
“请员外稍等,我嘱咐两句。”
“好。”
溶月招呼景秀,走到一边:“去了戏台,你们只管排《长生殿》,旁人若有问,能不回答,便不答。”
“姑娘放心,奴家省得。”
“今夜凶险,嬷嬷小心。”
景秀一怔,随即笑靥如花:“姑娘,奴家见过凶险,也自信能应对凶险,今夜的戏,一准能成。”
说罢,她屈身而退。
宁溶月要用人,不是非她不可,可她就是选了她,她信她能为她所用,她得回报这份信,哪怕是死。
景秀一走,溶月轻抬下颚:“影青。”
“卑职在。”
“替我做几件事。
第一,备好车马,藏于戏台附近,明日天亮前,我们必须离开张掖,渡过汜水,抵达西汉境内。
第二,大戏开场前,安排两个人做看客,一旦刺史发难,命守军拿人,你们就煽动百姓,制造混乱。
第三,在杨柳新身边埋伏几个人,万一情势于我方不利,你们拿住他,以他为筹码,助我们逃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