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新于马上,连连左右作揖:“多谢各位父老乡亲。”
百姓见状元郎如此守节有礼,退得越发快了,全忘了聚贤楼上还立着一个无处伸冤的弱质女子。
迎亲队又将行,止水收起短刀,朝绿竹屈身:“奴婢恭送姑娘。”
“呵……”
绿竹勾唇,含着热泪,纵身一跃。
身子坠进秋风的刹那间,她看到过往与柳郎同在钱塘的美好时光,如同一盏盏更灯,飞驰而过。
然后,她的身子砸进黄泥,美好猝然碎成血腥。
临去前,她心道,至少这样,柳郎会记住她一辈子。
欢声被血色冰封,人们怔怔地看着地上,似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般的支离尸身,厉声尖叫:
“啊——”
天色越发暗沉,云间落下大片大片的雪花,百姓一边伸手接住雪片,一边嘶吼:“是八月飞雪——”
夏日天若飞雪,人间必有奇冤。
然,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低眉一看,却发现落进掌心的不是雪,而是一封封书信。
溶月侧首,隔着帘帐,对林缨说:“去吧。”
“是。”
林缨提步冲到人前,随地捡起一封信,立到绿竹的尸身前,扬起声,一字一句念:
“绿竹,今日金陵大雨,在下因拖欠房费,差点被客栈的掌柜赶出门,就在这时,在下收到你寄来的五十两。
绿竹,你真是在下的福星,有你的鼎力相助,在下金榜题名,指日可待,待在下高中,便立刻回钱塘,娶你为妻。
柳郎,十二月初三字。”
念罢,她横起眼,问杨柳新:“敢问杨大人,书信里的柳郎是谁?”
“……”
万籁俱寂中,薛仁恼羞成怒地大吼:“哪来的贱婢,敢对廷尉大人放肆?!来啊,把她拖下去!”
“住手!”杨柳新怒斥,“薛寺丞,你退下。”
“杨大人,若任由贱婢妖言惑众,大人只怕清名不保!为今之计,大人只有立刻离开,等过两日——”
“怎么离开?”
将将退去的百姓,又一次横在路上。
薛仁回眸,霎时地被乌压压的人群吓出半身冷汗,但一想到杨柳新背后的江家,他又无所畏惧了。
“大人不必惊慌,下官率人开道。”
“退下。”
不要说眼前有数千百姓为阻,便只有零星几人为阻,他也不能走,因为走了,他就是做贼心虚。
薛仁不肯退,又道:“杨大人,今日摆明了是有人和大人过不去,大人再不走,只怕来不及啊。”
他哪里不晓得是有人设局,可她用得是一招釜底抽薪,如果他敢退,十年寒窗,或将付之东流!
他,退无可退。
杨柳新抬眸,冷目先扫花轿,然后才居高临下地看向林缨:“你是绿竹的谁,凭什么在此质问本官?”
“奴婢是谁不重要,重要地是,柳郎是谁!”
“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