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蔚站起身:“宁大人惨死,宁姑娘恨极,想为父报仇,可宁姑娘有没有想过,宁大人也许并不需要你报仇。”
“不需要我报仇,难道要我报怨吗?
父亲无私,不会恨冤杀他之人,所以,他就该被冤死,所以,人间不许有人为他讨回公道,是吗?”
“宁姑娘,本官不是这个意思。”
若不是,怎么劝她放下仇恨?
江家身为至亲,为防父亲告发他们,任人冤杀了父亲,戴蔚承父亲大恩,为守天下太平,又劝她放下仇恨。
凭什么?!
凭什么父亲一生无私,却要为他人献祭,江家重要,天下重要,父亲、母亲、江家就不重要了吗?!
“小女不管戴刺史是什么意,小女只知道,若冤死是一个无私之人应得的下场,那么,我愿天下再没有一个无私之人!”
说罢,她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她怒火难消,回头又道:“戴刺史,你是臣,但你,得先是个人!”
出了刺史府,溶月抚着额,觉得头更疼了。
不就是让她答应劝秦长风吗?她答应也就是了,怎么会沉不住气,和戴蔚吵了一通?万一他把这话告诉谁……
“姑娘,您怎么了?”
“头疼。”
“姑娘定是吹到风,受了凉。”
“兴许。”
“回去后,奴婢给姑娘煮姜汤。”
“好。”
罢了。
出了口的话,覆水难收,戴蔚要说出去,她阻不得,但愿过两日,他知道秦长风弃了她,能揭过此事。
若不能,再寻他法吧。
“归家。”
回去后,她得先去见江相宜,然后,还得抽空问问,丁夫人被赦免的消息,为什么没送进兰雪台?
再有,赵夫人守着江老夫人,到底想干嘛?
想着想着,她在车马的颠簸中,睡着了。
接下里的几日,溶月忙得脚不沾地。
她才忙完江明庭和李婉儿的丧事,金陵府又送来了李夫人的尸身,于是,她又接着为李夫人办丧。
好不容易办完丧事,朱易安又要出金陵,她又开始忙着送江旻玉出阁,直到三月二日,才堪堪忙完。
傍晚,她歪在榻上,由着林缨揉穴。
“姑娘,您不舒服了好几日,不然,明儿一早,郎中来给老夫人请脉时,婢子喊他来看看姑娘?”
“我就是累,歇几日就好了。”
“可——”
“外祖母醒了吗?”
“没。”
江老夫人昏了几日,赵夫人就守了几日,吃食、汤药全不肯假他人之手,彷佛怕有人害了老夫人。
“姑娘,相府送来一支千年人参,郎中说,有人参吊着,可保老夫人性命无虞,许要不了几日,老夫人便能醒了。”
“让人盯紧。”
“是。”
“丁夫人呢?”
“止水出城寻了两日,没能寻到,问过城门守卫,西门的人曾在二十六日的清晨,看见丁夫人出了城。”
时间倒是对得上。
“刺史府呢?”
“戴刺史终日忙于办公,未见他出过府,府里的奴婢除却往市场采买,不曾去过别处。”
戴蔚奉左相之命来劝她,她不答应做说客,他为何不去禀告左相?
“姑娘,不管是老夫人,丁夫人,还是谁,有奴婢和止水盯着,一时出不了岔子,您就上榻歇歇吧。”
“好。”
她扶着头,倒上榻,头才沾枕,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