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江宁府,江家马车已停在影壁前,溶月一边急急踏上马凳,一边飞快对林缨说:“赶紧走。”
“是。”
林缨甩鞭,马车疾上街头,转过一个路口,深巷里掠出个黑影。
止水翻上马车,拿过鞭子:“林缨,你进去伺候姑娘,我来驾车。”
“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
“伤便是伤,没有大小。”林缨拽回马鞭,推开车门,“你进去。”
“……好。”
止水钻进马车,才进去,溶月问:“受伤了?伤在哪里?重不重?一会儿路过医馆,叫郎中看看。”
“奴婢没事。”止水笑笑,乖顺地伸出手,她的掌腹下有个小口子,“奴婢大意,叫虞才女咬了一口。”
“她知道是你?”
“奴婢蒙着面,照理她看不见奴婢,但刀光闪过,她立刻叫出奴婢的名字,就是这一闪神的功夫,奴婢差点叫她跑了。”
虞沅芷不仅有才,更有野心,若非出生过于贫寒,以她之能,嫁进任何世家,都能搅动一方风云。
“可惜了。”
“恩……”
“怎么?”
“回姑娘,虞才女咽气前,曾说过两句话。”
“咒我?”
“……是。”
若咒言有用,江家早该死无葬身之地,在这荒谬的人世间,从来都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无妨,随她咒。”
话音刚落,暗沉的天空闪过一道光,紧接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直冲云霄,马儿被惊得胡乱蹬蹄。
“吁——”
车马骤停。
豆大的雨滴忽而从天上劈里啪啦地砸下来,街上全是行人狂奔归家的“呲呲”声,止水站起身:
“姑娘,下雨了,林缨稳不住车,还是奴婢去吧。”
“恩。”
车门被推开,繁盛的街道上,除却突然而至的春雨,看不见一个行人。
这时,雨中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骑黑马冲到车前,隔着如注大雨,秦长风眉目如霜:“宁顽顽,虞沅芷死了,是不是你杀得?”
“是。”
“好!”秦长风怒呵一声,朝林缨和止水拂袖,“你们退下。”
二人不敢动,目光觑向溶月,待溶月点头,她们才退到街边的廊檐下。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好像不管顽顽骗某多少次,某总也学不乖。”秦长风勾起唇,“宁顽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智者唯一的软肋,是情。
“你知道。”
秦长风的唇角扬得越高,可砸到他脸上的雨水,又像是一行行的泪水,从他的眼眶,倾泻而下。
“宁顽顽,你不仅知道孤容易轻信你,你还知道,即便孤察觉被你骗了,也会轻而易举地原谅你。
你更知道,孤之所以对会你这般,是因为孤在意你,是因为孤舍不得你,是因为孤的心里有你!”
“是。”
她知道秦长风喜欢她,甚至是极喜欢她。
“呵……”秦长风怆然一笑,“宁顽顽,那壶金陵春里装着催命,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若聪明,就该说不知道,然而,智者唯一的软肋,是情,这话,指着不仅是秦长风,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