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林缨憋不住心里的疑虑,开口问:“姑娘好像格外在意绿竹姑娘?”
“有。”
再回首,过去遇见过的人,皆如浮光掠影般,模糊不清,只有绿竹,是湖上的一只白鹤,鲜活依旧。
绿竹进长春馆的那一年,她花色渐凋,景秀有意栽培绿竹,代替她,成为新花魁,于是,她极不耐烦瞧见她。
直到有一日,她在回廊遇上遍体鳞伤的她。
“挨鞭子了?”
“没事,劳宁姐姐挂怀。”
挂怀?
她巴不得她被打死,省得抢了她的风光。
“送你一句忠告,在勾栏院,女子的脸比银子宝贝,银子没了以后还能挣,脸伤了就没有以后了。”
“没关系,柳郎不重色。”
那一刻,她才晓得,绿竹是一株开在污泥里的白莲花,虽然美得令人心惊,却早晚会折在污泥。
果然,没多久,她就死了。
“回头得空,替我去看看她。”
“姑娘,这又是为什么?”
她希望绿竹能活,奈何,人间遍地污秽,由不得莲花盛放,她终究会像上一辈子,自绝于人间。
如果,她注定救不活她,那至少,不能让她死得寂静无声。
“照做便是。”
“哦。”
日子似流水,滑进了二月。
初八,天子亲临成均馆,亲自出题,再考学子,七日后,二十三个学子的名字列于红榜,贴在聚贤楼前。
天子闻此结果,龙颜大悦,在南纪宫内召见上榜学子。
二十三学子纷纷献艺,江明庭、杨柳新二人表现地出类拔萃,得了天子一声“前途无量”的盛赞。
喜上眉梢的天子当即下敕,二月十八,成均馆开堂授业,在堂学子,可直接参考三月末的会试。
消息传进江家时,溶月正歪在榻上,一边闲适地喝着郎中令府送来的雨前龙井,一边听冰娘说话。
“这几日,四夫人十分忙碌,先后去探过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还去探过长房和三房的姨娘们。
除此,婢子青莲也和上三房的奴婢走得很近,兰雪台的奴婢曾探过那些婢子的口风,但探不出什么。”
四舅不得宠,可丁夫人嫁进江家十余年,有本事搅得江老夫人和三个舅母没辙,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四房要做什么,你能探得便探,不能也无妨,她暂时还不会对付我。”
“是。”
“还有别的要留意的事吗?”
“管庭院的华强被李夫人派去了田庄,临走前,他求李夫人把一个叫小花儿的婢子赐给他当婆娘。”
“这事儿怎么不寻常了?”
“回姑娘,华强年过四十,是个死了婆娘的鳏夫,小花儿年十四,生得十分水灵,两人不合适。”
“但三舅母答应了。”
“小花儿一听说此事,跑去秋水斋求三夫人开恩,可三夫人不仅没见她,还命人打了她十棍子。
不过,她只挨了一下,就被人救了。”
“谁救了她?”
“婉姨娘。”
看来,动起来的人,远不止丁夫人一个。
“留意小花儿。”
“是。”
溶月侧首望天,夕阳正要西下,她丢下茶盏,笑着步下坐塌:“准备准备,我们该去清夏堂了。”
冰娘不动,面上闪过一丝难色。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