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婢子错了。”
“哪里错了?”
“止水提点过婢子,云娘不可信,可婢子不听劝,还把姑娘交给婢子保管的几百两银子全送出去了。”
“银子是小事,先养好身子。”
“怎么能是小事?没了银子,姑娘不止吃不上热饭,还烧不起炭火,若这冬日再长一些,那……”
话未说尽,泪又汹涌。
“姑娘,这江家是要您的命啊!”
“错,江家不止要我的命,江家也想要你的命。”
“是。”
林缨面上应了,心里却明白,江家不要她的命,是她跟了姑娘,江家才想要她的命。
此刻,她方才明白,为何进门前,姑娘要给她反悔的机会,可如今,便她知道后悔,也是悔之晚矣。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是被我牵连?”
“……”
“林缨,我父亲遭人污蔑,告发入狱,母亲不惜自绝,江家一句不问,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林缨仰面,目光闪过惊疑。
“江家不该不问。
江家不问的可能只有两个,一,江家冷血无情,不在乎宁家死活,二,江家知道宁家蒙冤,甚至——”
话到这里,足以叫林缨听懂,她声色颤抖地接道:“可——可——”
“可母亲是江家嫡女,宁家和江家是姻亲,江家没有理由弃宁家于不顾,对吗?”
“是。”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是江家害了宁家?!
林缨吓得浑身惊颤,她抖着一双失血过多的白唇,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溶月低眉,再问:“如果,宁家被害是因为江家,那么,林家呢?”
灰白的炭火在夜色里噼啪,林缨呲目欲裂地看着溶月:“姑娘,您是说,林家也是为江家所害?”
林家虽不是贵胄,可也是官宦之家,她身为嫡女,本该过得是锦衣玉食,奴婢环伺的舒坦日子。
可父亲没了,林家败了,那些个平日没少得林家好处的远亲近邻,各个避她如蛇蝎,更有甚者,有人面上怜她,背地却把她卖进了咸宜观!
“呵呵……呵呵……竟是江家!竟是江家!竟是江家!”林缨惨笑,笑着笑着又哭了,“便是江家,我又能如何?”
“你要认命?”
“不是我要,而是不得不要,哈哈哈……”
绝望一出,生机便如落花,急速溃败。
溶月瞥着面色转为煞白的林缨,一字一句道:“是,于江家而言,宁家,林家,我,你,皆无足轻重,可轻易被构陷,被舍弃,被打杀。
可凭什么无足轻重的人就该被杀?
我不服,所以我要来江家,我要告诉他们,便我无足轻重,也由不得人轻贱,便我身弱如兔,但有人敢欺我,我拼死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
极静的暗夜里,溶月的声音犹如一把人间最锋利的刀剑,斩断了牛头马面勾住林缨魂魄的锁链。
“姑娘要报仇?”
“你不想?”
林缨沉默,但她只沉默了瞬息,便露出决绝:“回姑娘,婢子想。”
“那就活下去。”
“婢子能活吗?”
“有我在,你不仅能活,还将亲眼看到辱你的云娘死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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