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尔泰被这一连串的急问打得猝不及防,下意识就说道:
“咱,咱可以再想办法的。”
“什么办法,你在这里守一辈子吗?!”
骑士蓦的哑口。
他当然不可能守在这里。
那派兵呢?可谁会愿意到这种穷乡僻壤来做守卫。
说到底这里是南境,是拜兰公爵的地盘,根本轮不到他来说话。
这一刻,伏尔泰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做不到。
而随着他的沉默,周围的人群再次骚乱起来。
“不是,等一下,他真把那些土匪都杀了?”
“那之后来的土匪会不会……屠镇泄愤啊?”
“不要,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要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害死啊!”
“喂!大块头和你说话呢!你负责啊!你怎么赔我们啊?”
“谁让你杀土匪的,谁要你多管闲事啊!”
“大家安静一下,请安静一下!”
这时,镇长哈格挥舞着双臂示意镇民安静下来。
随后绕过呆愣的伏尔泰,靠近后面的妇女们,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我知道你们都不容易,也知道镇里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为紫杉镇做的牺牲大伙都记得。”他忽地压低身子用几乎没人能听清的声音含糊道:“但好处你们不也……”
“这样!”
“镇上每家每户出十枚铜摩恩,我个人带头给各位每人一枚,不,两枚银摩恩,你们拿上这些钱就各自散去吧,就当是为了紫杉镇。”
妇女们都沉默下来,良久,一个年龄稍大有着张马脸的女人代替众人站出来说话:“镇长诶,是这样的,俺本就不是这镇上的人倒不妨事,可这姑娘。”
她指了指身后怀抱婴孩脸色苍白,被同伴搀扶着的产妇。
“她刚生完娃,实在经不起舟车劳顿的,你们看……”
产妇抱着婴孩这时走上前,踮着脚四处环顾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
忽地,她盯住人群中的一个年轻男人,双眼都亮了起来。
“兰姆,兰姆是我啊!”她一边抱起婴儿一边高声呼唤:“我带着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一时间,视线全部汇聚向那名叫兰姆的年轻人,他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慌乱之色:“什么我们的孩子,那分明是你和土匪生的孩子!!”
产妇一愣,急忙辩解道:
“不是的!你知道的,我在去营寨前就已经……”
话语蓦然顿住,因为她看到了自己昔日的丈夫身边,紧紧贴着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比她漂亮许多的女人。
“不要脸的贱货,我才不认识你!”
兰姆甩下这么一句话,拉起身边女人匆忙转身逃一般的离去。
只留下产妇眼神中的焦距逐渐涣散,婴儿的啼哭撕心裂肺。
征讨的声浪再起。
“行了,带上你的野种滚出紫杉镇!”
“那个大个子你说句话啊,人是你救的吧,你倒是负责啊!”
铛!
伏尔泰的脑壳上忽然发出一声脆响。
他回过神,一颗黄铜色的硬币从眼前落下。
原来是有人把这能砸破头的玩意儿丢了过来。
伏尔泰有些恍惚的看向四周。
镇民中的男人掏出铜币用力砸出,镇民中的女人恶言恶语冷嘲热讽,几个调皮的小孩在人群中钻进钻出,冲着妇女们吐口水扮鬼脸,叫嚷着“臭婊子”、“烂裤裆”、“万人骑”等等不堪入耳的字眼。
一时间,伏尔泰有些失神了。
久违的,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还在比蒙斗兽场做奴隶角斗士的日子,此时此刻的无力感和当初别无二致。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要怎么救身后的这些女人,不知道要怎么救这座小镇,正如他不知道该怎么拯救如今的摩恩。
他只是一个傻子。
伏尔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弟坚决不肯随他去剿匪,因为紫杉镇的问题根本就不在土匪营寨的身上。
不由得,他死死攥紧了拳头。
却不是对镇民们的恼怒,而是对自身无能的愤怒。
另一边,四周飞来的铜币越发密集,落在伏尔泰的身上叮叮当当的宛若鞭炮。
人们大体是来了劲。
因为他们神奇的发现无论怎么丢,所有的铜币都只会飞向那傻大个而不会落到周围姑娘们身上。
他们骇然的发现这傻大个怎么打都不会受伤;
他们庆幸的发现这傻大个不像土匪那般凶恶;
他们困惑的发现这傻大个似乎永远不会生气;
他们惊讶的发现,
这傻大个,
是个好人。
“带着你救的这群女人快滚!”
“快滚吧,钱都给你们了还想怎么样?”
哈格也凑上前,故作委屈的苦着脸:
“走吧,您就走吧,冒险者大人。给大伙一条活路吧。我给你跪下了还不行吗?实在不行您打我一顿,打死我算了!”
伏尔泰紧握的拳头最后缓缓松开,他昂起头,熊脸上是一抹歉意的苦笑:
“咱这就……”
话刚出口,一抹白影宛若疾风般从他的身侧猛地掠过,那人双膝一坠,弓步一开,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正中哈格浮肿的面门。
咔啦!
只听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哈格的脸盘整个凹陷,大股鼻血飞溅在空气中,整具身子向后飞起砸进人群。
霎时间全场安静!
于所有人惊异的视线中,那白影兀自扭了扭手腕,张扬的声音响彻小镇:
“操,我活了一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他转过身一脸茫然的摊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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