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何其潇洒,何其风流。
亦是那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劵,累上流云借月章——
那时候的自己,也曾梦想仗剑天涯,游历四方——
那时候的自己也曾提剑高歌,惩恶扬善——
可是后来他当了城主,一切就都变了。
官场之中尔虞我诈,人与人之间利益勾连,一丘之貉,身处泥潭之中,他慢慢被染成了墨色。
初心不在,权利和欲望,将他吞噬,彻底吞噬。
可是那时的自己尚且也能保持一丝理性,直到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从此性情大变。
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其实这天底下又怎么会有天生的恶人,只不过是一步一步,被这世俗的利益熏了心,被欲望迷了眼。
做穷困潦倒的穷人容易,做那有权有势的恶人更容易。
“呵呵呵,呵呵呵,报应啊,报应。”
“先生说的没错,我林硕落得如今这般下场,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对不起这姑娘,也对不起这林枫城的百姓。”
林硕悲戚而鸣,痛苦而啼。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因何而错。
直到此时此刻,他方才大彻大悟,真正的明白了许轻舟方才曾说的那些大道理。
道理是用来说的不假,可是这道理不都是人经历之后,才讲出来的吗?
天作孽,不可恕。
自作孽,又岂能活?
许轻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感慨颇深。
眼前的林硕也好,那墨笙歌也罢,本应该是这人间翩翩少年郎,小女插花黄。
可是却因为这权利和欲望,迷失了本心,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落得了这般下场。
古人云,守财易,守德难。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贤良志士,在获得了权利之后,违背初心,开始膨胀,却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的。
权利滋生欲望,而心如欲壑,厚土难填。
岂能说得清楚,道得明白。
做一个无权无势的恶人,难!
做一个有权有势的好人,更难!
何为圣贤,能左右欲望者,便是圣贤之人。
欲望难左,故天下圣贤寥寥无几。
许轻舟自是叹息一声,他说过,这天底下所有的病他都治得,却唯独这欲字他解不得。
只可自渡,自醒,自查,自咎。
他起身,望着眼前变得陌生,却不讨厌的林硕,问道:
“城主,还赌吗?”
林硕仰起头,这一次,他面对许轻舟的目光不再闪躲,不再退缩,更是不再畏惧。
“不赌了,我输了。”
姑娘可为自己受剥皮之苦,死又有何可怀疑的呢。
虽然他至此,还不知这孩子,叫何名字。
许轻舟自是没再说话,答案很明显了,又还有什么赌的必要呢。
他慢慢蹲下身,在这姑娘的耳畔轻声唤道:
“姑娘,你若想他活,烦请把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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