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长说,这一个星期之内,你们广播的都是城市的内容,北京的天津的上海的,当然,这些城市的内容我们也需要知道,但乡亲们反映说,我们这里是农村,还是太行山区的农村,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不能喝大城市相比。也就是说,城市里的先进经验和做法并不适合我们这里,所以,我们想学也没有办法学,没法学就赶不上人家,赶不上人家,你这个屋顶广播还有什么用呢?
生产队长说到这里,大概是口渴了,高校长示意我给他倒一杯水。我给生产队长倒水的间隙,高校长说,这件事与他们俩无关,是我们学校的责任。
生产队长连忙说,怎么能说是高校长的责任呢?
高校长说,学校里这么一份报纸,还是一个星期才来一次。报纸上刊登的本来是新闻,但到了咱们这里也成了旧闻了。队长你放心,乡亲们的要求,我们一定能满足,以后的屋顶广播要多增加农村的内容。说完,指了指我和杨树方,你们俩先走吧,我和生产队长还有事情要商量。
我们俩刚走出高校长的办公室,只听他又把我们叫回去,说,这一个星期你们很辛苦,学校决定奖励你们每人两支铅笔,两个作业本。希望你们继续努力。
这时,生产队长也说,村里也准备给你们每人奖励十个工分。
这个学期结束时,我和杨树方因为屋顶广播搞的好,学校第一批把我们俩发展为少先队员,戴上了鲜艳的红领巾,还代表学校到县里出席了屋顶广播的先进经验交流会。我和杨树方一时成为雁浦村小学的名人。
我和杨树方第一批加入了少先队,引起了很多同学的羡慕之情,都纷纷要求加入屋顶广播的队伍,有的人写了申请书,有的同学找到李老师和高校长,甚至有的人还找到了生产队长,想让他在高校长和李老师面前走个后门。
在一次班会上,学习委员周艳萍郑重其事地向李老师和高校长提出建议:屋顶广播不应该只有男同学参加,女同学也应该参加。周艳萍认为,从广播的声音效果方面来衡量,我们女同学更适合加入到屋顶广播这个团体里来,因为女生的嗓子尖细,声音传播得更远,乡亲们听得更清楚。她还说,屋顶广播既然是重要的政治任务,女生也有义务去承担,这也是男女平等的体现嘛!
周艳萍言词凿凿,而且还带着一些义正辞严的味道,高校长和李老师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
高校长转而对周艳萍说,当初我们选择谷国青和杨树方当广播员的时候,主要是考虑到男同学干这件事情比较方便。
不料,高校长的话音刚落,周艳萍就立马反驳起来,女同学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李老师接过话头说,我们主要是基于咱们这里的生活习惯而定的。男孩子晚上喜欢出来玩耍,而女孩子大多数在家里帮着父母做家务,出来玩耍的时候较少,所以我们就没有考虑女同学。
周艳萍平时胆子很小,不知道这次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胆子居然大了不少,竟敢当面顶撞高校长和李老师。
在选择屋顶广播的人选上,高校长和李老师似乎觉得自己真有点欠考虑,所以总是和颜悦色好言好语地向周艳萍解释。在周艳萍的一再坚持下,高校长和李老师最后决定屋顶广播增加两个女同学,一共四个人,分为两组,每组一男一女。
对于增加两个女同学,我和杨树方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表示热烈欢迎。多两个人,我们负担就轻松得多,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这些日子我观察周艳萍脸上的表情,总觉得她可能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绝不是单纯为了加入屋顶广播那么简单。有事实可以证明:当初学校选择我和杨树方当广播员时,周艳萍是知道的,而且每天晚上她都能听到我们的声音。如果她早就想加入这个团体,为什么不早点提出来而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后来我终于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她对我和杨树方第一批加入少先队不服气。她认为,自己是班级的学习委员,大小也算个干部,没有第一批入队,反倒让两个普通学生捷足先登了,而且这两个普通学生还是班级李有名的淘气包和捣蛋鬼。这让周艳萍的心理上十分不平衡,所以下定决心要加入这个团体,也要尽快加入少先队。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周艳萍虽然有点私心作怪,但她的广播水平还是比较高的。她的学习成绩本来就很好,要不也当不了学习委员,主要是理解能力超长。在这一点上,我和杨树方都自愧不如。我们俩的广播基本上是照本宣科,不带多少感情色彩,用周艳萍的说法就像喝白米粥,没有什么味道。
而周艳萍则不同。她在广播前,要反复通读好几遍原稿,直到把原稿内容吃深吃透了然于心才行。这样广播起来,语调就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很受乡亲们的欢迎。
由于周艳萍的加盟,雁浦村的屋顶广播水平越来越出类拔萃,多次受到县里有关部门的表扬。很快,周艳萍也加入了少先队,而且后来者居上,还担任少先队的的中队长,过去这个职务一直是高年级学生担任的。
周艳萍善于观察事物。在广播过程中,她对我说,咱们站立的位置要调整一下。
我问她怎么调整?她说,位置高可以登高望远,但声音传播不一定高位置就能传播的远。雁浦是个长带子地形的村子,咱们现在这个位置正好在长带子东边,西边的乡亲们就听不清。应该把位置往中间挪一挪,这样东西两面都可以兼顾,大家都能听到广播内容。
周艳萍还说,可以把原先的两个组扩编为四个组,因为有好多同学都愿意加入屋顶广播,我们不应该打击大家的积极性。
四个组怎么广播?杨树方理解不透。
周艳萍说,这个高位置广播地点还留着,再到村中间找一间房,派两个组去。我们广播一遍,他们听到我们的声音复述一遍,这样全村不就都听到了吗?
毫无疑问,周艳萍的提议是正确的。于是,我们从雁浦村中间找了一间房,是生产队的一个牛棚。找这个地方是为了省却和住户之间的麻烦。
不料,恰恰是为了省却麻烦反而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原来,这间牛棚年久失修,房梁房柱都有不同程度的腐朽和损坏。有一天白天下了好大的雨,晚上雨停了,我们上房广播。喊着喊着,忽然“哗啦哗啦”一阵响——牛棚倒塌了!
万幸的是,牛棚里有好几头牛把倒塌的房梁托住了,我们几个人掉到了牛背上,没有摔坏。虽然没有危险,但吓人不轻,有几个孩子不敢上房了,退出了广播团体,八个人又剩下了四个人,我和杨树方、周艳萍,还有一个叫张婷婷的女孩子。我们四个人一直坚持了好几年。
后来,周艳萍和张婷婷被县广播站抽调去,成为专业广播员,还办理了农转非户口吃上商品粮。恢复高考制度后,张婷婷考上北京广播学院,毕业后分到省广播电台,后来当了副台长。周艳萍考上师范大学文学系,毕业后也从事了与广播有关的工作。反倒是我和杨树方这对屋顶广播元老,从事的工作都与广播不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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