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英海估计伤病员和乡亲们转移得差不多了,走下房顶准备转移,就在他一只脚刚迈下梯子时,一颗子弹射中了他的左腿。谷英海身子一歪,从梯子上掉了下来……
民兵把伤病员安置到山中一个隐秘山洞里。谷大豹惦记着父亲,悄悄返回雁浦村,想把父亲救出去。他刚走到院子里,猛然看见爹从梯子上掉了下来,惊叫一声,一个箭步蹿过去,正好把谷英海接住。
谷英海一看是大豹,第一句话就问伤病员怎么样了?
爹放心,都安置好了。
听了这句话,谷英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报警的轿鼓没有白敲。
谷大豹要背着爹走,谷英海摆摆手说,你体格弱,腿脚不利索,哪能背得动我?我跟在你后面走。走了两步,他忽然对谷大豹说,你先走,我随后就来。说完,吃力地挎起轿鼓往院子外面走去。
爹,鬼子已经进村了,难道你还有比逃命更要紧的事情做吗?
有,有一件事情比我逃命还要紧。
啥事?
人命关天的大事!
原来,谷英海想起了雁浦村南的伤病员。雁浦村地形呈带子状,村北村南绵延四五里地远,还隔着一道翠玉河。山区的河道落差都很大,水流湍急轰轰作响,会掩盖轿鼓的声音。杨万强、谷小波和臧淑艳他们研究工作睡觉很晚,现在可能正在熟睡中。
我怕你哥嫂和杨主任他们听不到鼓声,不知道鬼子进村。村南的伤病员多,被鬼子抓住损失更大。我得到浦南敲鼓去。谷英海对谷大豹说。
夜深人静鼓声传得远,杨主任和哥嫂他们肯定能听到。再说,要去也是我去,你快往西山跑吧。
我的腿受了伤,跑不快。你还年轻,快跑!谷英海知道眼前的境况,去村南敲鼓势必九死一生。自己一大把年纪了,死不足惜,但大豹不能死,他的孩子还小,要靠他抚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大豹是谷家轿鼓的唯一传承人,他若死了,轿鼓一脉就断了线。无人传承轿鼓,这可是愧对谷家先祖的大事。谷英海边说边用手推开大豹,挎着轿鼓,一步一瘸地向村南走去,边走边抡着鼓槌击打着鼓面,夜空中再次响起阵阵清晰而洪亮的声音。
谷大豹知道爹这一去再难回来,但又阻止不了他,就哭着跪在地上,给爹远去的身影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来向西山跑去。
鬼子在村北扑了个空,正没有地方撒气,忽然听见鼓声又渐渐向村南响去。八格牙鲁,今天夜里,这倒霉的鼓声难道躲不掉绕不开了吗?鬼子们一个个“哇啦哇啦”狂叫着,尾随着鼓声向村南追去。
翠玉河上有一座石桥,链接着雁浦村南北。鬼子追上了谷英海,把他团团包围起来。一把把刺刀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瘆人的寒光。
一个挺着大肚子、长着两道又粗又黑的扫帚眉的家伙,对着谷英海大喝一声,住手!
这是个翻译官,姓马。谷英海没有搭理他,反而把鼓槌挥舞得更快,鼓声也更响。
站在马翻译官身后的是个戴着中佐军衔的日本军官。他个头不高,体型精瘦,脸上像刀削过的没有几两肉,长着黑森森的络腮胡子。两只老鼠一样的小眼,闪动着阴毒的贼光。嘴唇上留着一绺仁丹胡,好像沾着一条黑胶布。这家伙站在地上就像一堵凶神恶煞。他见谷英海不搭理马翻译官,就向前跨了几步来到谷英海面前,挡住他的路,用指挥刀背压住谷英海的左手,“呜哩哇啦”地叫唤了几句。
马翻译官走过来对谷英海说,刚才松尾中佐说,你不要再敲鼓了。再敲,就砍下你一只手!
谷英海“哼哼”着冷笑了一声,左手一翻,用鼓槌把刀推向一边,将鼓槌抡得更急。
叫松尾的鬼子中佐生了气,举起指挥刀朝谷英海左臂弯猛刺了过去!谷英海左手一松,鼓槌掉在了地上,鲜血顺着他手臂流到鼓面上,黄褐色的鼓面瞬间变成了红褐色。
左手无法再握鼓槌,谷英海右手的鼓槌却没有停下,虽然鼓声变成了单音,依然铿锵有力,依然扣人心弦。鼓槌敲击在鼓面上,血滴向四处飞溅,溅了谷英海满脸满身,也溅到旁边的松尾和马翻译官的脸上身上,两个人连忙掏出手绢不住地擦拭。
人伤成这样子,鼓声还没有停下来,松尾心里不由地颤抖了一下。他有些害怕,这个人偌大年纪却是一副硬骨头,不好对付。看来,今天要想抓住八路军伤病员,必须先除掉这个敲鼓人。松尾抽出手枪,朝谷英海的右手“砰砰”开了两枪。顿时,谷英海的右手也变成了血葫芦一般。
鼓声,终于停了下来。
轿鼓无法再敲了,谷英海转过身来,朝着区公所的方向大声呐喊,杨主任、小波、淑艳,鬼子进村了,要抓八路军伤病员,你们赶快把他们转移走——
话音未落,松尾狂吼一声,我让你喊!把刀一挥,在空中划了个圆圈,周围的鬼子们同时端起枪来向谷耀瑞射击!
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谷英海倒在里桥上,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枪眼,鲜血染红了半个桥面......
谷英海在房顶敲鼓时,杨万强、谷小波和臧淑艳就隐隐约约听到了鼓声,那时候他们还在研究工作。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凭着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很快从这突如其来的鼓声中判断出发生了敌情。谷小波倾耳细听,马上听出鼓声是父亲敲出来的,他和弟弟谷大豹的鼓声不一样。这一点,只有轿鼓世家的人能分辨出来。谷小波知道父亲每天凌晨要去“轰羊”,羊圈在村北路口,敌人进村必先从羊圈旁边过。父亲一定是在“轰羊”时发现了敌情,来不及报告,只好用轿鼓报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