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核桃树上拨开树叶看着树下龇牙咧嘴的张小来,心里一阵阵冷笑:张小来呀张小来,你也有今天!你就是叛徒特务、汉奸走狗!其实这些称呼安排到张小来身上很不合适,但这都是从电影上学来的台词,小伙伴们把村里做了错事坏事的人一律称为叛徒特务汉奸走狗。
惩治了张小来,解了一股闷气,但弹弓被满脸横肉抢走,这个心结我一直解不开。那段日子,我郁郁寡欢,吃饭没味睡觉不香还老做噩梦,总梦见满脸横肉用枪押着我来到了监狱里,半夜里常常被吓醒,一摸身上,湿漉漉的都是汗水。时间不长,我的体重也下降了不少。正是生长发育的时候,老这样怎么能行?爸爸妈妈很着急,带着我到医院看病。医生问了问情况说,这孩子思想上有负担心理上有压力。解除了负担消除了压力病情自然痊愈,随后又说也没有什么好药,主要是多进行心理疏导。其实我的病我知道,只要能把弹弓给我要回来,什么病都没有了!可谁又能给我要回弹弓来呢?
村里有一辆马拉的胶轮大车,经常到县城给村供销社拉货物。赶大车的赵师傅和爸爸关系很好。我们有时坐他的大车回老家去看望爷爷。有一天,赵师傅告诉爸爸说,收缴去的铜铁器物都在县城一家破仓库里放着,他见到过。县里还用他的大车往炼铁炉里送过这些东西。赵师傅说者无心,我却听者有意。我的弹弓会不会也在破仓库里放着?我得去看一看找一找。
牛角台村离县城约有40里路,大车每次进城都是当天往返,需要天不亮就起身赶路。这天早上我和李石蛋早早起来偷偷爬到大车后面,钻进两个装山货的麻包下边。赵师傅没有发现我们。本来我准备一个人到县城,但李石蛋听说我的打算后,自告奋勇和我一块去,一个原因是我们俩是最要好的朋友,为朋友帮忙天经地义;另一个原因是此事的源头由张小来引发,而他又是李石蛋的表弟。李石蛋这样做也是为表弟还我一个人情。
大车到达县城时天色已经大亮。赵师傅往车下卸麻包时,发现我和李石蛋挤在麻包下睡的正香。嗨,这俩小子什么时候上的车?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用手把我们俩拍醒,吹胡子瞪眼地好一阵厉声呵斥,这40里都是崎岖的山路,坑坑洼洼磕磕绊绊,你们睡着了不注意掉到车下摔坏了怎么办?我怎么向你们的父母交代?
我说,赵伯伯,这事情不怨你,是我们偷着来的,出了问题也不用你负责!
赵师傅大喝一声,胡说,你们都是孩子,是坐我车来的,我不负责任谁负责任?说,你们到县城干什么来了?
我只好实话实说,前些日子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把我的弹弓抢走了。我听你说那些东西在一个破仓库里放着,就想来找一找。怕你不让坐车,这么远的路我们也不能走着来,就偷着上了你的车。
赵师傅听了摇摇头说,孩子们呀,这可太危险了!好在没有出什么事情。说着顺手往前一指说,那个高高大大的房子就是仓库,你们自己去找吧!记住,太阳偏西时大车就要回去,你们别忘了回来坐车。我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没有时间去找你们!
李石蛋说,你放心,我们不会忘了回去的时间。说着,和我挽着手臂一同向破仓库跑去。
仓库的大门紧锁着,我透过门窗窥视,里面果然堆满了破铜烂铁,有大大小小的锅盆,还有耕地的铁犁、铲土的铁锹、刨地的镐头等。我心想,这些都是种地的家伙什,都炼了钢铁还怎么种地?不种地人们吃什么喝什么?想归想,但现在这些却不是我所关注的焦点。我所关注的是从里面找到我的弹弓。
仓库很大,堆积物很多,弹弓很小,在窗外是看不到的,应该进去看看。然而大门紧锁着无法进去。我有些着急。这时李石蛋捡来一块石头,朝着窗户用力砸了下去。窗户上很快出现一个大窟窿,他一出溜就从窟窿里钻了进去,我也跟着钻进去。我俩来到铜铁堆上前后翻腾着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弹弓。我非常失望,这一趟县城算是白跑了。看看天色不早,不能让赵师傅等着,我只好和李石蛋又从窟窿里钻了出来。
从县城回来一个礼拜后,爸爸到县城开会,回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弹弓递给我。这把弹弓和我那把大小一样,只是铁柄上缠绕着红绿色的玻璃绳,非常精致美观。我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不舍得放下,问爸爸弹弓是从哪里来的?
爸爸笑着说,这是我在县城开会的间隙到那个破仓库里给你找到的。可惜铁柄上有了划痕,我让一个女同事缠上了玻璃绳。
心爱之物失而复得,我别提多么高兴了!心里说,这回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能再让弹弓离开我!
很多年后这个谜底才解开:爸爸根本没有去过仓库。他是给姨夫捎了个口信,说那个弹弓被收去炼铁了,国青心里难过。姨夫又抽空儿给我做了一把。因为铁柄颜色不同怕我识别出来,就用玻璃绳遮住了铁柄。
啊,多么可敬可爱的爸爸!多么可敬可爱的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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