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柜看他表情怪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又抖如筛糠,他不由很是奇怪,还以为他有什么隐藏的病灶。
他忙走上前扶住陈重,抬手去摸他的脉搏,“陈兄,陈兄,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哎呀,你这心跳得恁快了些啊!”
“快坐下,快坐下,你可是有什么心疾?可有带护心丸之类的?”
陈重被他一连串的呼喊,唤回了神智,他回过神来,勉强回道:“无事……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些事……都是老毛病了,缓一缓就好。”
说着,他看着胡掌柜道,“可否劳烦胡兄弟扶我床上歇息片刻,我睡会儿就好。”
“好好好。”
胡掌柜连忙小心地将人扶到床边躺下。
说是床铺,其实也就是一张木板,好在还有被褥,勉强还能凑合着睡。
胡掌柜给陈重捻上被子,见他闭上眼睛,眼睫还在剧烈抖动,心中嘀咕着:这人当真是怪得很!突然就发病,明明心律都不稳,却还这般的不在意。
但胡掌柜也不好多言,扭头也回了自己的床铺。
陈重根本不在意胡掌柜的腹诽,他此刻的心就像是从山崖上飞落,又落在树梢被弹回空中一般,七上八落的,很是难以控制。
他在心底喃喃念着。
天水村……沈隽意……平阳公世子……云麓书院……上官鸿……帝师……赵山长……
这些名字在他脑海里盘旋不断,心口好似有海浪拍击,胸口也是在不停的起伏不定。
他不敢张口,也不敢睁眼,只能努力去平复此刻的心情。
甚至因为这股情绪,他现在都没功夫去打探黑山寨会不会安全释放他了!
……
萧疏隐领着的军队,经过五日的跋涉,终于是到了黑山脚下,与早先出发的先锋军顺利会师。
几千人的大军,顿时就开始安营扎寨,起灶做饭,甚是热闹。
萧疏隐没有第一时间升帐,召集开会,而是先在周围盘旋打探了一番。
孟藻紧随其后。
黑山有两条河,两条小溪汇聚就成了黑水河,一条是从经过山上的,另外一条则是在山下。
而山下这条小溪就是如今数千人饮水的来源。
萧疏隐站在奔腾的小溪前,经过几日的停雨,溪水终于从原来的浑浊变得清澈,哗啦啦地从一头奔流向下游。
“……黑水河养活了上下数十个村庄,却是经由黑山寨的河流汇集的,呵!”萧疏隐抬头,“安驰官道应该与黑山河接驳,当初可命人循着这黑山河打捞过?”
“侯爷,听闻当初来找的人都询问过附近村落,都不曾有崔将军的踪迹。而且,这条河上上下下都派人打捞过了,兹事体大,他们应当不敢隐瞒敷衍。”
孟藻回道,“所以,大家现在都怀疑是不是崔将军被黑山贼所擒,关押在寨子里了。”
顿了顿,他小心的补充道,“毕竟,黑山贼胆大包天,如今都敢劫持科考学子。现在天下读书人都对其口诛笔伐,深恶痛绝!”
萧疏隐面色很平静,他抬眸看向郁葱巍峨的山脉,“本侯倒是能理解。这就是一场背水之战……”
无论是对他而言,还是对黑山寨上下。
他呼了口气。
黑山寨拿捏了学子,想以此破局,虽然是一步臭棋,却何尝不是拿捏了圣人的命脉呢!
他揉了揉额角,“走,回去吧!本侯要起草一份文书,派人送上山给那黑山寨的当家。”
“是。”
两人回了营帐,就见张将军等人已然聚集在帐子门口,见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将军,如今是否该商议战略,对黑山发动攻击了?先锋军已然稳妥,我们可以先行小波试探,也能对黑山情况有个了解。”
“不急。”
萧疏隐淡淡道了句,转身进了营帐,张将军几人也紧随其后。
“将军,我们知道将士们才到达地方,需得休息,振奋精神,但先锋军已然修养得当。且山上应当也以为我们才落定,不敢贸然而动,若是此时我们反其道而行,率先试探,说不定能有一些收获。”
张将军说道。
萧疏隐闻言,抬眸看向几人,“这是你们商量过后的结果?”
“……这……末将们都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过是些没有纪律章法的贼寇,占了地利罢了。我们现在粮草不充沛,需得速战速决,所以……末将等人才想出这法子。”
几人面面相觑,低声回道。
“粮草……”萧疏隐冷哼了一声,漠然道:“粮草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我已然飞鸽传书,命人送来。”
“再抗两日,便是围困黑山数月,本侯也是不惧。”
几人被萧疏隐财大气粗的话语弄得无语。
“那侯爷是不打算攻山?”
萧疏隐单手托腮,淡淡道:“你们难道没听到有人质落在黑山贼手里吗?贸然攻山,一旦惹恼了人,就少不得替他们收尸了。”
闻言,张将军蹙眉道,“黑山贼当真是狡诈,但难道就因为几条人命,咱们就在此僵持吗?”
“将军,恕末将直言,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咱们将士们也都是豁出性命的,怎能为了区区几人,就枉顾皇命,放纵黑山贼再任性妄为,戕害百姓。”
萧疏隐挑了挑眉,觑了眼张将军,眼底掠过一抹意外,意味深长道,“张将军忠义啊!”
毕竟,先前张将军对于围攻黑山都是兴致缺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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