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处显现出个高大的身影,透过火光倒映下来,瞬间就笼罩住了帐篷内的两人。
两人一怔。
然后就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东家。”
是唐忱。
姜映梨松了口气,撩起门帘,就瞧见唐忱双手环胸,抱着长剑,站在门口,“不是让你们吃些东西吗?怎么过来了?”
唐忱表情严肃:“我不喜羊肉。东家这里不能缺人,我来替孙焱。东家且先继续用膳吧!”
姜映梨:“那是我疏忽了。你若是有什么不喜或者不能吃的东西,可以与我说,下回我注意。”
她还是挺满意唐忱的,虽然看着刻板严肃,但骨子里却是个极负责任的人,做事也极有条理。
而且寡言少语,埋头做事,是任何老板都喜欢的人才。
姜映梨也不例外。
面对这样的员工,满足些口腹之欲也是应当的,更何况是过敏之物。
唐忱一愣,“……多谢东家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并非是虚言,无论是他,还是焦斜而言,能在沦为官奴后,有这条出路和和善的主子,已是上佳。
自是没想过太多,只是没想到姜映梨这般客气。
对于他的推拒,姜映梨也没多言,朝他颔首笑了笑,就又退回帐篷里,继续吃剩下的晚餐。
等到吃得差不多,温袖起身出去更衣。
只是今夜这顿晚膳似乎格外的波折,温袖刚离开没多久,姜映梨就听到外头传来洋洋洒洒的吵闹声。
姜映梨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却见外间的声音不退反而愈发响亮,她就忍不住撩起帐篷帘子,好奇探头。
“发生了何事?”
只见不远处位于大营西边的营帐有火光,橘色的火苗在此刻显得格外狰狞,周边嶙峋的山都被照得张牙舞爪。
而外间传来的吵闹声,则是不少士兵民夫扛着水桶来来往往灭火的声音。
唐忱脸色凝重,“西边关押着黑山贼。”
姜映梨当然知道这回萧疏隐带走了当初周羡被抓的那些同伴,只是并不清楚具体位置,就算是这里的士兵,知晓具体位置的也不会太多。
唐忱却清楚。
姜映梨看了他一眼,沉眸,“难道黑山贼来夜袭了?”
唐忱蹙眉,低声道:“虽然今夜有犒劳,但并不曾饮酒,按理说防范不该这般松散。而且,目前防卫也是外紧内松,不曾听到警示。”
“再来,黑山距离此处还有两日路程,他们人数少于我们,就算是要埋伏,也不该选在此。此处地势平缓,周遭山坡也矮,兼之下雨,泥泞湿滑,无法藏人。”
这些莫说唐忱,萧疏隐身为主帅,在安营扎寨前,自是早就查探过了。
绝对不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漏。
就算他当真愚蠢,也自有身边人去提醒。
姜映梨反应过来,“你是说是内部人纵火?”
唐忱觑了她一眼,“东家还是快些进帐篷,今夜不太平,还是先别出来。事情自是会有结果的。”
姜映梨对古代带兵打仗的事是一窍不通,哪怕她读过孙子兵法,可没有系统接触,自是不明白期间的弯弯绕绕。
她退回帐篷内,这才发现温袖还不曾回来。
此时,萧疏隐早就得了消息,他第一时间冲完了西边,但并非是去找被带来当向导的黑山贼,而是去了粮仓。
他将粮食分到两个位置,三分之一至在后方后勤,便于路上取用,至于到了黑山后,需要用到的粮秣,则是放在大营西侧。
这个事情,自没透露给太多人。
粮草就是军队接下来打仗的基本。
他到达目的地时,士兵民夫们都打着赤膊,扛着水桶从河边打水,一轮一轮地浇。
孟藻跑了过来,搓了搓手,示意萧疏隐看,“侯爷,是桐油。”
粮秣浇了桐油助燃,这才会见风而起,越烧越烈。
萧疏隐脸色冷冽,“桐油刺鼻,为何没人发现?此处守营的人?都是死人吗?”
他吸了口气,“速度灭火,再将人带来。”
“还有,关押处可有纰漏?”
“哦,黑山贼不曾逃脱,我们喂了药,又捆了手脚,门口站岗的还有咱们府中的人,自是不会有问题。”
孟藻小心翼翼地回道。
他好久没见过侯爷发这般大的脾气了。
不过也是,侯爷自上位以来,除却曾经投效征战那段时间,还不曾吃过这般的憋屈。
这些柳城驻军实是无礼得很。
而今倒是好,还闹出这般大的纰漏。
孟藻悄悄打量着萧疏隐的面色,方才也是侯爷身体不适,就这么会子功夫,还闹出这般大的漏子。
他也不敢多说,连忙调集人去灭火。
此处离水源有些距离,愣是费了两刻钟才将火给灭了。
随后,看守粮仓的那些士兵都被领了进来,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如鹌鹑。
一个个到了萧疏隐跟前,就如饺子般,普通通地往地上跪。
“将,将军……”
“将军饶命……我等,我等知错……”
帐子里弥漫着冲鼻的酒臭味和汗臭味,身上更是处处都是泥泞脏污,甚至还有人连鞋都不见了,看起来狼狈至极。
孟藻拱手,严肃道:“回将军的话,他们这些人被发现偷偷饮酒,故而不曾发现有人投放桐油,后来着了火,他们先是尝试灭火,却不曾想,火势渐大。”
“所以,他们看闯了祸,就纷纷商量着逃跑。只是天黑路差,很快就被发现抓了回来。”
孟藻身为萧疏隐的贴身侍卫,能力自也是出挑的。
他边吩咐人灭火,边问询今日值班看守的人何在,再通过留下的痕迹,愣是带队将人都一个不漏地抓回问罪。
萧疏隐端坐在椅子上,冷冷地打量着颤抖如筛糠的几人,“我应该说,在得胜前,不许饮酒。今日开荤,只为振奋士气,何人许你们喝酒的?”
“还是在看守粮仓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