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胡掌柜来找了姜映梨。
见她眼下青黑,无精打采地打哈欠,胡掌柜惊诧,“阿梨,你这是怎么了?昨儿个没睡好?”
姜映梨揉了揉眼角,“……有点。你怎么来了?”
半夜被梦惊醒后,瞌睡就跑了,导致她后半夜就睡得断断续续的。
天微亮,她就干脆起来了,现在满头都是瞌睡。
胡掌柜被提醒,连忙道:“我找你还真有点事儿。你之前不是托我关注药材商吗?我最近得了消息,幽州那边这两个月会出一批药材过来。”
“先前我们许久都没通商,现在可会送来一大批,届时大家一道儿谈谈价格,应该也很好商量。”
闻言,姜映梨就抖擞起精神。
她药铺的药材的确捉襟见肘了,再不盘算,后面就该关门大吉了。
“哦?怎么说?何时能到货?是哪家药商?”
“还是陈氏的药商。据说那陈药商已经解决了自家的问题,现在又重新开始通商了。前头他家药田收割了不少药材,这幽州陈氏的药材就是咱们周遭最大的供给商。”
“且而今是梅雨季,药材需得早早地倾销,不然后头容易发霉,影响药效。所以,我觉得按照过往的行情,可以好好地说道说道。”
顿了顿,胡掌柜继续道,“至于到货,跟陈氏不少合作的大药铺都过去人接应了,估计就是就是下个月初的事了。你届时要注意些,尽快赶回来,我估摸着陈老爷就是歇一日就得往泉州去了。”
陈氏是有固定的跑商路线的。
姜映梨颔首,“我明白了。多谢胡掌柜还特地跑着一趟知会我。”
“应该的。”胡掌柜搓着掌心,又笑眯眯地盯着她,眼底闪过惊艳,但又不说话。
姜映梨看着他这副苍蝇搓手的猥琐模样,不觉无语,“您还有何事?”
每回胡掌柜这模样,就指定是有事相求。
胡掌柜嘿嘿笑了两声,“那什么,先前的协议还作数吗?这、这个月的看诊……”
姜映梨:“……作数当然是作数的。只是,您还没找到合适的坐堂大夫吗?”
不然每回遇到事儿,总不能她从柳城赶回来,届时病人就怕等不住。
胡掌柜叹气:“哎,找是找了。你也看到了,多了一个看外伤的,处理虽然老练,可对于疑难杂症,这些都需得积累医案,到底是不如……你有用的。”
主要还是姜映梨好用。
“而且,现在医馆的名头打出去了,不少人从外地赶来。这能看好的,我自是竭尽所能,这实是看不好的,就……”胡掌柜说着,又猥琐地嘿嘿笑着,瞅着姜映梨。
看不好的疑难杂症,自是要找姜映梨的。
姜映梨:“……”
“这回要看的是哪个?”
“清风观的裴道长。”
“道长?”姜映梨愕然,“你连道士和尚的生意都不放过?”
“这什么话,难道道士和尚就不是人吗?自也是肉身凡胎,也会有生老病死,这得了病,自要来寻求我们大夫帮忙的啊。”胡掌柜纠正道。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道士也分道医,按理说不该求下山来。”姜映梨就是贸然听到个道士求医,倍觉奇怪。
胡掌柜得意起来,“那更说明你声名远播,在疑难杂症这方面,已经胜过道医的名声了。”
“而今连道士都求到咱们跟前,嘿嘿,指不定以后连皇上太后都得请咱们进宫看一回病呢!”
身为大夫最高的声誉可不就是成为连太后皇上都夸赞的名医嘛!
姜映梨正在用竹勺舀水清洗手,闻言,她弹了弹手指,水花就全弹到胡掌柜的头上脸上。
胡掌柜猝不及防,被井水冰得一个激灵。
“醒了吗?”姜映梨问道,“醒了就别做这种噩梦,怪吓人的。皇上太后的病是那么好治的?咱还能比得上宫中御医?”
就她而今听说的事迹,进宫给皇上太后治病,还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问题。
“那怎么不能比?”胡掌柜抹了把脸,不服气道,“届时指不定皇上太后都得给你颁匾呐!”
“别别别,别说这种恐怖的话。我还想多活几年!”姜映梨翻了个白眼。
“你咋对皇上和太后那么排斥啊?”胡掌柜听出她话中的不满,不解道。
太平盛世,百姓总是对朝廷有着期待,对着高位贵人有着滤镜的。
姜映梨:“……你看皇上和太后像是个好东西吗?算了,你可能不了解。就我听来的话,皇后和太后都不是个好玩意儿。”
胡掌柜听得满头冒汗,若非男女有别,他都恨不得捂住姜映梨的嘴。
“哎呀,你,你别乱说话了!这叫人听到,是要被人砍掉脑袋的!”
“砍什么脑袋?”
正说着,骤然从两人背后幽幽然传来一道声音,胡掌柜吓了个激灵,连忙回头望去。
见到是沈家的那位宁姓老太太,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勉强回道:“没,没什么……”
“刚听到什么皇上太后,怎么,你们凑在这说悄悄话?”宁老太太挑眉问道。
胡掌柜急得连连摆手,“没有,绝没有的事……就,就……”
他是越急越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在这时李玉珠从外头进来,瞧见他,眼眸一亮,竟是给他解了围。
“胡掌柜,您来了?快快进屋坐会儿,我给您倒茶。”
她还记挂着从前胡掌柜的救命之恩,以及对沈隽意的治腿之功,故而态度颇为殷切。
至少殷切到让胡掌柜颇感心虚,他扭头朝姜映梨使眼色。
“……”你这还没说呢?
姜映梨神色如常的颔首。
胡掌柜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宁老太太落在后头,觑着姜映梨,提醒道,“镖师的事,还没解决?”
姜映梨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她迟疑道:“平阳公夫人已经离开了。”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宁老太太淡淡道,“谢危敏出身兵家,对兵书策论不说耳熟能详,却也是略知一二的。”
“她现在兴许不会杀你,但后面也不会容你。你损了她的颜面,而今又成了她的准儿媳,她能忍一时,却不可能忍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