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反应,姜映梨自己动手,一揭开棉服,就看到前胸和后背都被踹了上了脚印,大片大片的青紫,就是胳膊处都是淤青。
原屠怒极下手没轻重,若非他们撞见,及时制止,恐怕这孩子的肋骨都得踹断了。
姜青檀倒吸一口气,惊愕道:“谁干的?怎么对个孩子下手那么重?牲畜啊!”
姜映梨推推他:“给他搓药油揉散,不然明天会更严重。”
“哦哦,好。”姜青檀回神,连忙颔首。
两人分工合作,姜映梨捏着他的小胳膊,把搓热药油揉在淤青处。
“觉得疼忍不了,就喊出声,我们下手会轻点。”
小孩子愣愣点头。
伤口处是热辣热辣的疼,他却仿似什么都没感觉到,略微低头就能看到姜映梨冷淡的侧脸,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温暖。
暖得连他眼里结的霜都融化了。
一颗,两颗,三颗……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掉在了姜映梨的鞋上。
姜映梨手一顿,抬头就看他瘪着嘴,无声地哭泣。
“……”
“别哭。阿檀,下手轻点。”
“好嘞!”姜青檀高声应和,“你這小子疼就说,别憋着,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小孩子别着脸,咬着唇角,没有吭声。
心里却在暗暗反驳:他才不怕疼!
只是眼睛擅自疼。
明明挨打的时候不怕,也没有哭,怎么现在就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他偷偷觑着认真的姜映梨,神情恍惚地想,他亲娘肯定也是这样温柔的好人吧!
处理完伤势后,沈隽意那边的小床也拼凑好,按照姜映梨的意思,搬到耳房放好。
等做玩这些,已是申中,天边已见暮色。
小孩子焦急地望着天色:“姑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找爷爷?我担心爷爷。”
“你家住哪里?”
“城、城隍庙。”
沈隽意沉吟问道:“是城北那座城隍庙?”
“是。”
闻言,在场众人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么晚去城北,怕是不妥当。”
姜映梨不解:“那座城隍庙有什么问题?”
姜青檀拉住她,小声道:“姐,柳城有两座城隍庙,城西城北各一座。但城北那座已是荒废了……”
自古东贵西富,南贫北贱。
城东乃清贵官宦世家居所,往来无白丁。
西城则是奢豪富贵人家聚集,譬如何家就居住于那。
城南则是普通百姓之流,云麓书院就建在东南位置,他们如今的院落就处于东南地段,也算是有市无价。
这便是初始郁齐光感慨山长大手笔的原因。
而城北贫贱,多以三教九流居多,故而也比较乱。
姜青檀话语未尽,姜映梨却是秒懂。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贫民窟吗?
对上小孩子的求助的眼神,她慢慢道:“我既答应了他,就不能食言。”
小孩子原本还沮丧,闻言,眼眸骤然亮了起来。
他明白说出自己的住所,定然会被厌恶,姜映梨对他这般好,他也不能强行央求人同去,可心中却依旧存着稀薄的希望。
现在见姜映梨没有推脱,他心中刹时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又酸又麻又喜。
沈隽意:“阿檀,去租一辆马车来!”
姜青檀挠挠头,应声出去。
郁齐光想再劝:“不就是给他爷爷请个大夫吗?我这就去街上医馆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你们别乱跑!”
姜映梨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然跑得没影了。
今天街上医馆哪里有大夫能出外诊的?
连医馆里都在排队呢!
高七这时主动道:“城北那块我熟悉,我届时喊几个相熟懂些粗浅功夫的兄弟同去护着。那城隍庙不过是乞丐之流,翻不出什么花浪的。”
“如此就多谢高大哥了。”
“客气。”
两人言笑晏晏,沈隽意蓦地出声:“可要带些东西过去?”
姜映梨恍然,回房间把小背篓戴上,刚出门,姜青檀已然把车叫好。
一行人登上了马车,姜青檀想跟,被姜映梨拦下。
“你就别凑热闹,等会有人给家里送柴火,你记得收下,钱我已经付过了。”
“可……”
“听话,乖。”姜映梨拍拍他的脑袋,随口哄了句,快步登上了马车。
姜青檀看向已然坐得笔挺的沈隽意,撇嘴。
姐夫为什么能同去?
姐姐偏心!
姜映梨睇了眼沈隽意,沈隽意目不斜视,显然是不愿下车。
姜映梨:“……”
行叭!
等下不让他下车就行。
怎么花脚猫还有跟脚的陋习!
高七见此,忍不住低声笑出声。
见两人望来,他咳嗽一声:“两位感情真好,沈公子很忧心挂怀姜姑娘呢!”
姜映梨:“……”
她宁愿他别跟!
麻烦得很!
沈隽意眸色清凌,替姜映梨整理翻起的衣袖,抚平上面的褶皱,略略抬眸,慢条斯理道:“毕竟,阿梨是我的娘子。”
高七眨眼,虽然沈隽意的眸色很平静,语气寡淡,不知为何,他就是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点警告的强势意味。
明明沈公子看起来这般的温雅,怎么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呢?
但高七混迹三教九流许多,并非全然不懂看人眼色的,所以,思绪陡转间,很快就笑着改了口:“是我的过错。”
“应该叫沈夫人的。都怪我先前叫顺口了,竟是忘记改口了。”
姜映梨:“没事,高大哥爱怎么称呼都行。”
然后高七就敏锐地发现,本来因为他那句“沈夫人”,沈隽意如画眉眼间那抹锐利刚稍纵即逝,又因姜姑娘的不在意而化成冷凝。
高七暗暗擦汗:“……那不成的。沈夫人直呼我名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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