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梨想了想,朝着沈桑榆招了招手。
“小榆,你过来。”
小姑娘哒哒地就从沈隽意身后探出头,跑到姜映梨身边,揪住她的衣角,依恋地贴近。
“姐姐。”
姜映梨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微微屈身蹲下,看着她道:“那是你爷爷留给你的遗物,你可愿意把东西拿出来,让人看看?”
“我能选择吗?”沈桑榆眨了眨眼,轻轻问道。
“当然,那是你的东西。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是可以的。没人会去逼迫你。”
姜映梨颔首,给予肯定的答案。
得到正面回答,沈桑榆抬手攥着脖颈间的红绳,抿着唇角,半晌都没有吭声。
姜映梨也很有耐心地等着,还给她别着耳角的鬓发。
气氛一时间都有些凝重,孟藻忍不住瞧瞧抬眼看自家侯爷。
不曾想,自家侯爷竟真没有因此而生气,而是静静低眸望着两人。
他略有些惊诧,转了转眸子,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沈桑榆抿了抿唇,轻轻道:“……我愿意的。”
她边说边将东西从脖颈间掏了出来,露出了那物体的全貌。
红绳吊着的是一颗圆润光滑,黑亮发乌,看不清材质的圆珠。
珠子不曾穿孔,而是很巧妙的用细红绳编制成的小网兜裹住,再待在脖颈上。
衬托得愈发乌亮。
随着这颗珠子的露相,萧疏隐的神色变得沉重,就是孟藻都不由瞪圆了眼。
“这是……乌鲛珠,是……”
孟藻条件发射地看向了萧疏隐,眼底是震惊,以及不易察觉的欣喜。
连原本神色漫不经心的宁老太太都端正了神态,略显惊诧。
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宁老太太素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所以她都不曾看过沈桑榆所谓爷爷留下的遗物。
更不知道乌鲛珠之事!
她也望向了萧疏隐。
倒是姜映梨几人面有不解,“乌鲛珠?是何物?”
姜映梨一直以为这只是黑珍珠,触感虽然比之珍珠要更加冰凉滑润,但看外表依旧如此。
宁老太太回过神来,叹气解释道:“这是当年的安襄公奉旨东征北海,击退东倭时,所缴的胜利品。”
“只得了一对品相这般好的乌鲛珠。”
沈隽意也小声跟姜映梨科普:“乌鲛珠据说是深海鲛人所孕育,乃是悲痛至极方能孕育出一颗,所以极为珍贵稀少。”
姜映梨第一反应是:“……鲛人真的存在?”
沈隽意一噎,慢慢道:“只在书中听过记载,不曾亲眼所言,不知虚实。”
姜映梨眼底的期待消失,她还以为能见到一些神奇的物种呢!
因为众人的视线都在乌鲛珠上,沈桑榆一时如芒在背,她将东西放到姜映梨手心,就往她身后躲,企图抛开那黏着的视线。
萧疏隐回神,视线落到那颗乌鲛珠上,神色略有些感伤和复杂。
“可能给本侯瞧瞧?”
姜映梨低头看了眼沈桑榆,见她捂着脸点头,这才将乌鲛珠递了过去。
萧疏隐轻轻捧起,就仿似捧着一个世界一般,神色珍重,在手心轻轻转动。
“……乌鲛珠在夜色烛灯下,会有如夜明珠散发出莹莹光辉。日光下,则是会发出珍珠般的珠芒。”
说着,他的指尖微动,就看乌鲛珠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光辉,流光溢彩如星辰。
甚至某些角度看起来竟有七彩之色,很是神奇。
萧疏隐表情略有些怀念,“这乌鲛珠,乃是先帝感念我爹的赫赫战功,恰逢我娘那时怀孕,赐予我爹的赏赐。”
“我爹将这对乌鲛珠赠给我娘,我娘又送于我,以及腹中的弟弟……”
姜映梨略显惊讶,“侯爷竟还有弟弟?从不曾听您提过……”
萧疏隐垂着眼眸,语气平静,“我弟弟在六个月时就已失踪,那时我家中遭遇巨变……只是后来哪怕再寻,也找不到她的踪迹了……”
“我娘因此心中郁郁,这些年思儿成疾,卧病不起……”
说到这,他攥紧珠子,目光略有些复杂地投向沈桑榆。
“所以,这东西对我极其重要。能劳烦告诉我,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吗?”
沈桑榆抓着姜映梨的衣角,摇了摇头。
姜映梨替她回答道:“这是小榆的乞丐爷爷留下的遗物。当初她求我去救人,我过去时,对方就将此物交给了我。”
“但不曾言其来历。”
这时,沈桑榆却小声道:“这东西其实是来福给爷爷的。”
闻言,几人的目光都如炬射向她。
沈桑榆吞了吞口水,继续道:“爷爷说,捡到来福时,他身上就带着这颗珠子。但那时我们还小,爷爷怕我们出去会被人发现这珠子,就给收起来了。”
“后来有次来福风寒病倒了,爷爷还想着把这珠子当了,给来福看病呢!”
“但后来,爷爷还是没有当,说是怕来福以后的家人找不到他,就给留下来了,还带着我去山上挖了半宿板蓝根。”
“不过来福一直不肯要,他说如果真的有家人,早就寻来了,哪里等到现在。后来爷爷病了,他还想把这珠子给当了,却被爷爷给拼死拦住了。”
“只是后来……”
说到这,沈桑榆突然眼眶一红,大颗大颗的落泪。
萧疏隐神色一凛,追问道,“那来福在何处?”
沈桑榆垂着头,摇头说不出话。
姜映梨替她答道,“那个……来福已经死了。”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陡然得知消息,就是天人永隔,萧疏隐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