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殇在暖阁待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等到了顾紫苑。
谁也不知道在西宫里,顾紫苑和明熙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她来到暖阁时,双目通红,似是哭过。她一进来,里头的人都没抬眼瞧一眼,便双膝跪下去:
“罪妇来向父皇请安。”
她甚至连屏风都没有走过去,隔着轻纱糊的屏风,老皇帝依稀可以看见她跪着的身影,他似是早知道她回来似地,平静地说:
“你来了。”
“嗯,罪妇来向父皇您道别。”
站在老皇帝身边的钟离殇刚要开口,被老皇帝以手势制止,他问:“你要去哪儿?”
“罪妇现在对尘世无牵无挂,只想遁入空门,对着青灯古佛,每日诵经礼佛,为父皇您和母妃祈福、也替夫君升前做下的孽障赎罪。”她淡淡地回答。
“澈儿做过的那些事和你无关,你无罪。紫苑,你老实告诉父皇,你想出家是不是怕遭人报复?你如果担心这个的话,那大可不必,我这就让裕儿写道圣旨赦你无罪!”
顾紫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父皇,您无需多劝,罪妇已经想明白了,夫君已去,凡尘俗世确无罪妇留
恋的了,罪妇只愿削发出家。”
“你决定了?”良久,老皇帝问。
“罪妇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那你去吧。”老皇帝叹口气,“我这两日便让人把你送到皇室宗庙里去。”
“不必了父皇。”顾紫苑再叩一个响头,“罪妇已经找到了落脚的寺庙,今日进宫是为向您和母妃辞行,罪妇不孝,往后不能再在您和母妃跟前照料,望您二老恕罪。”
她再磕了三个响头,郑重其事地磕完后,低着头站起来,嗡里嗡气地说一句,“那罪妇先告退了。”低着头从暖阁里离开。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往屏风后看一眼,老皇帝猜她大概是心里在怨恨自己,怨恨自己没能留在商澈的性命、怨恨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竟连自己亲子的葬礼都没有出面,甚至连明熙都不肯放出宫,让她去见商澈的最后一面。
他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待顾紫苑走远了,钟离殇才奇怪地问:“父皇,您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开口拦住她?”
“她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你拦住她又有什么用呢?她心入了空门,人是早晚要跟着进去的,早一时、晚一时又
有什么区别呢?”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老皇帝似也大彻大悟了一般。
在他另一侧站着的的商沁琢磨着老皇帝的话,心道方才是自个儿想多了,同时庆幸顾紫苑马上就要出家为尼。
她从小在宫里头长大,最是清楚,坊里最注重的身家清白,在宫里头,并不是多么看重的,宫里头虽然选拔秀女的条件苛刻,但看重的也仅是那些小家小户的女儿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