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兄弟傻眼,这老四还真是会见缝插针。就这说话的功夫,不光把老五打发了,还施了大恩,同时人家把整顿宗室的事就这么摆出来而且顺势给安排下来了。
要知道他这整顿办法,单独拿出来试试?宗室那些老王爷能答应?关键是盛京那边还有八大铁帽子呢。人家远在盛京,但是在宗室中的地位那是非同一般的。一般无事他们不进京,但是一旦进京,就是皇上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所以说谁都知道宗室糜烂,可这想整顿,那真是——难!难!难!难上难。
阻力太大了!
可如今呢?
把这权力给老五了!谁反对?
老三?他刚得了差事正美呢!
老七?又不是有病,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又是自小没红过脸的挨肩兄弟。犯得上吗?
老八?他倒是想给老四添堵,可这不光是老四的事,如今说什么老五就能恨死自己。当然了,自己是不怕老五记恨的,但这老五跟老九可是一个额娘的。别看老九爱给老五呛声,可要真遇到事,你看人家管不管这亲哥。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再说了,当面得罪人的事也不是他的作风。
老九不可能,连带的老十也一样啊。五哥不一定多亲,但九哥绝对是亲的。
十二坐在那里没言语,他没儿子被宣召,今儿纯粹就是进来瞧热闹的。
十三跟万岁爷一向高度一致,老四的决定他从来不反对。
十四有差事的事别人不知道,但这刚封了郡王大家是知道的。你就再是亲弟弟,也不能这边刚拿了好处回头就去拆亲哥的台吧。
剩下阿哥年纪也不算小,但对于没参与那场轰轰烈烈的夺嫡的哥哥们而言,他们确实是太小了。想出头?等着我们都死绝了吧。于是他们的意见直接可以忽略。
没人反对?那这就是赞成。
有了这些康熙朝的老阿哥们的集体赞成,其他人反对?有毛用?
八大铁帽子?你们是想造反啊!
他们这些哥几个捆绑在一起的力量,谁敢轻易说抗衡。
想明白这个道理,御书房一下子就静下来了。不免心里有些复杂,皇阿玛当年要的,就是兄弟齐心。真要是兄弟齐心了,有什么事是做不来的。
七爷不知道是真想到先帝了还是打起了感情牌,反正这些兄弟们表现出来的真真假假,不是过后细细琢磨,有时候还真就未必看的明白。就比如现在的七爷,老大一把年纪,吸了吸鼻子,眼圈红不红的不知道,反正是抽出帕子揉了揉眼睛,然后才声音暗哑的道:“四哥,弟弟实在是惭愧的很。什么话都不说了,有什么差遣您只管吩咐。山刀山下油锅臣弟不敢含糊。”
听听!这忠心表的。
这是真动了感情了?还是见老三老五都被挡回来了顺便还给了差事他自己不讨嫌的说什么不赞成的话,却换了个方式跟老四要差事呢?
叫这些兄弟说,感情这玩意,肯定是动了一点的。但都是千年的狐狸了,那心里的道道多了去了。
这不,老七动情了,四爷也配合着红了眼圈,“七弟这话说的朕心里……”他说着,就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看了苏培盛一眼,“拿给你七爷看看。”
这怎么话说的,什么话不能说,还得写出来。
苏培盛只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心里难免有些惊涛骇浪。他顺手将桌上的一叠子纸都抓起来,省的有人从纸张的背面看出端倪。这才拿起来走了两步,并没有靠近七爷,只道:“烦请七爷移步。”
老七心里能不惊诧?他实在想不到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四哥会给自己看什么。
他站起来的时候腿脚还有些踉跄,好容易站稳了走了过去,只看了一眼腿肚子就软了,纸上写了几个字——国家安全司。
这安全司都包括什么呢?护卫皇家皇室安全,护卫朝廷安全,除此之外,还得谨防一些机密泄露,比如万岁爷的火器营,据说里面……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但随即也就明白给自己的权力到底是什么了。
他马上从苏培盛手里接过纸,然后去一边将照明的火烛的琉璃灯罩拿开,将那一叠放在火上引燃,然后看着它烧成灰烬,这才跪下,朝四爷磕了一个头,只道了一声‘嗻’!
可越是这样,这些兄弟也是好奇,这是叫老七干嘛呢?
老七可是谨慎小心出了名的,当然了,这是好听的说法,所谓的谨慎小心,不过就是胆小本分罢了。让这个人干的事,还不能叫人知道,那会是这么事?监视他们这些兄弟?秘密监察文武百官?随即又摇摇头,绝对不是!这些事给老十三干有可能,但给老七……不可能。
猜不到,但谁也不敢小瞧老七。未知的才更叫人敬畏。
四爷慢慢的点点头,如今看似太平,但危机却也真的无处不在。多民族就意味着多冲突。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的。老七谨慎,或者说是胆小。他不会刻意夸大什么,也不会刻意隐瞒什么,在这些事情上,四爷要的就是原原本本。如此,决策才不会出现偏差。至于能不能胜任,他压根就没想过。老七残疾能的皇阿玛的喜爱,固然有皇阿玛的一片慈父之心,但老七要真是提不起来,也不会有如今的七爷。
老七缓缓坐下,脊背一下子就直溜了。皇阿玛在时的七爷才是真的七爷,没了皇阿玛,再不拼一把,谁认你是七爷。等皇上有了七阿哥,他这先帝的七皇子,谁还记得?他也是皇阿玛的儿子,是天潢贵胄,自己不比谁少了什么。今儿,七爷又回来了。还是那个谁也不敢小瞧的七爷。
八爷闭了闭眼睛,大势已去了!
这三板斧下来,这些兄弟们的心都乱了。十三是老四的铁杆,十四是老四的亲兄弟。自己就剩下谁了?老九和老十!
老十已经不怎么去自己府里了,说是为了避开福晋。可是福晋再脾气不好,在这些兄弟面前,从来没有伤过自己的脸面,这有什么好回避了。再说了,这些年额兄弟,家事他也没瞒他们,老十之前也从没回避过。如今却回避了。这是什么意思?八爷苦笑,他哪里会真不明白。
还有老九,他不想怀疑老九,但自从九弟妹上次见了皇后,老九又紧跟着进了宫一趟之后,就有些不一样了。他在忙什么,自己一直想问,但老九几乎是避而不见,十次里有八次是逮不住人的。有两次逮住了,话没说两句,他就又被人叫走了。他可以断定,老九身上有差事。但具体是什么差事,他现在还一无所知。老九这次谨慎的很,就连他都打听不出一星半点来。
他不敢赌那几乎不存在侥幸的可能。要是没猜错,如今自己,真就是孤家寡人了。连儿子也不站在自己这个立场上。
争不过!哪怕争得过,争来何用?
老八憋屈,但这点实务他还是有的。
他缓缓的站起来,转过身,慢慢的跪下,双手撑地,额头紧贴着地面,但整个脊背却绷的直直的,显示着他的不屈。
四爷心说,这还是口服心不服。
就听八爷的声音不高,但却字字清晰:“臣弟……愿为皇上效力!
这话一出口,九爷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他太清楚老八这一跪意味着什么了。
努力了半辈子,挣扎了半辈子,如今却这么跪下了。
“八哥!”九爷迈步就要往前走,想搀扶八爷起来。
老十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九爷就往下跪,“万岁爷,臣弟等愿为您效力!”
八爷的头微微转了转,想朝后看一眼,此刻,他相信老九对他的兄弟情分是真的。而老十对老九的情分也真没掺和一点假。
看着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跪下去的兄弟三人,书房里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四爷才眯着眼叫三人起来。他此刻的心里还真有些复杂,“老八!”他这一声叫的沉沉的。八爷听在心里也觉得闷闷的,他沉稳了应了一声,就抬起头静静的跟上面坐着的老四对视。好像在说,输我也认了,如今看你怎么安排我?
要知道,我这八贤王可不是被人白叫的。
你能用吗?你敢用吗?
这眼神很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四爷的神色波澜不惊,“八弟的才能,咱们兄弟都知道。这么着吧,朕准备筹建民政司。这事你办吧。”
民政司?
八爷眯了眯眼睛,这民政司主管什么?
四爷十分明确的给出答案,“赈灾!”
八爷猛地睁大了眼睛,“赈灾?”
凡是有灾情,都是地方上报朝廷,皇上批示之后,在组织人调查继而调拨钱粮物资。朝廷每年也会预留一部分款项,专门用于赈灾抚恤百姓。也有专门的粮仓以备不时之需。但从来没有一个具体的部门专管一项事务。
不是不知道这种做法的好处,但这里面牵扯到的东西就多了。比如说着款项吧,预留在户部,紧急用的时候,调出来就行。但这一批款项,毕竟是杯水车薪。而且朝廷的事情多了,在国库不丰盈的情况下,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就是拆了西墙补东墙。那赈灾的银子,被挪用的时候多了。等到真用的时候,这边挤一点那边挪一点,反正赈灾吗?款项不可能一次性就到位吧。先给你点,暂时死不了那么多人然后再说。还有粮仓里的粮食,多少是以次充好的,多少是被人倒买倒卖的。赈灾粮食里掺泥沙这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真到了饿出人命的时候,观音土都吃,掺和一点泥沙算什么。这些他都知道。
可如今老四能啊!竟然专门成立了这么一个司,还叫自己管着。
这偌大一个大清国啊,大灾小灾从来就不断,这得辨别易的。
干好了这叫本分,干不好那就是你失职。
这要是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药材布匹种子农具马匹牲畜等等等等都是现成的,一个条子过去直接就领了,灾情来了只安排就是了,这就好办了。
可这户部是个什么情况咱都心知肚明,你看年羹尧不顺眼想收拾他我估摸也是知道的。那这意味着你想打仗呗。好容易想了个来钱的道就是抄家,你丫为了名声还躲了坑那些孩子傻去给你冲锋陷阵呢。好吧!这都行,这都是你的本事!可你不该这样吧。我都认输了,你丫还不高抬贵手。就这么叫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的赈灾去?
老四你他娘的还能更缺德吗?
四爷真没觉得他自己缺德,真的。老八的能耐他知道,就是没钱没粮什么都没有,他才得防备着万一
怎么处置?
叫老八去处置!
“朕信你的能力。”四爷说的很诚恳,“这事除了你,谁也玩不转。”
那我还得谢谢你看得起我是吧?
老八身上的怨念几乎化为实质,他抬起头跟老四对视。
众人只觉得两人之间的视线噼里啪啦的直冒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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