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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4.民国旧影(41)三合一(1/2)

民国旧影(41)

那个背影挑着两桶热水, 腿脚有点不灵便,一眨眼,就拐弯,屋舍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人了。这应该就是丁帆。

郑东找了这个人, 既然他在这里,那么, 这个澡堂子也就是一处间谍机构。而如今的政策,郑东即便知道,也没办法出手。他透漏给自己, 是希望自己怎么做呢?

四爷笑了笑, 也没再回去。这里没什么好见识的。不愿意在木桶里跟别的女人混浴, 就会被发个木筹,上面写着‘风吕’两个字。意思是公共浴室。倭国向来就有男女混浴的风俗,有什么看头。

所以说, 这里的所谓浴室,功能多多。当澡堂子也行,当成旅店也可,要是在这里来场露水风月,条件也很便利。

他没多耽搁,出门也没做郑东的车,直接叫了黄包车往回赶。地方有点远, 一个小时才回来。

安全上倒是不用担心, 后面的车里蓝衫黄裤的人跟的很紧。

到家的时候, 槐子已经在屋里。见他没穿制服,四爷惊讶了一瞬:“这是怎么了?”

“官被人给撸了。”槐子笑了笑,浑不在意的样子。

四爷将外面的衣服脱了,“总得有个缘由吧。”

“上面下令了,要抓捕报社的一些记者,爱国文人,还有进步学生。都是些有抗倭言论的。这活太脏,我不能干。已经叫人去悄悄通知了,能走多少走多少吧。”槐子冷笑,“只是那些文人……你是知道的,那是宁肯去监狱里坐坐,也坚决不逃的。”

当然了,也是无处可逃。

四爷沉吟道:“姜现在抓这些人,是要给倭国人一个交代。但是放到监狱里,却也未必会如何,之后周旋周旋,也就放出来了。总要给社会舆论一个交代的。”又问槐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槐子沉默了很久:“我倒是想走,去前线,只要对倭国人开战,哪里都行。”说着就失笑,“我也就是说说……再看吧。”

这边话没说完呢,那边外面又喊了,杨子被抓了。

槐子站起来往出走:“我去处理,出不了事。你们别掺和。”

杨子大概是被混在学生堆里被抓进去了,要不然以槐子的面子,应该不会对杨子动手。林雨桐也确实没怎么往心里去。转脸问四爷郑东找他做什么,四爷将经过说了,“……恰巧碰到了丁帆。”

“用这个人……帮助咱们脱身?”林雨桐问了一声。

四爷点头:“三十八号费劲心里想要留住咱们,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一通电报下去,到处都会是通缉令。”

另外,也是真的不想连累相关的人。比如林家,比如学生,比如宋校长这样的同事。

等白坤将一切都处理好了,这才回来:“要走,就不要耽搁了。你们先撤,过上一年半载,我想办法把设备弄出去,然后就去找你们。”

四爷点头:“我们会在西按等你。到时候在报上登寻人启事就好。”

两人商量了细节,白坤最后才道:“所有后续的问题都有我和槐子在,你尽管放心。”

林雨桐将几个住处要紧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但又保持了常住的样子。这天晚上,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四爷和林雨桐乔装了一番,顺利的从林家走了出来而没有惊动其他人。

京城东车站,晚上的人也不少。等四爷和林雨桐到了地方,铜锤就递上两张票,然后将行李箱递上去:“回头我去找你们。”

四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后会有期。”

票是一等座,因着铜锤在铁路局挂着名,他又是个会做人的,之前将这列车上的列车员全都贿赂了一遍,上车会不会有任何问题。车是开往津市的。如今可不比后世,想去哪里买票就到。最多倒一两回车。现在可不能跟以后比,想去西按,没有直达车。除非有专机专列,剩下的就是绕。从京城坐火车去津市,然后从津市做船去金陵。再从金陵坐车去络阳,再从络阳坐火车到童关,入了童关就算是到了陕熙了。然后再看是做火车还是其他。在加上不会刚好赶上就有去目的地的车或者船,在路上的所要消耗的时间,简直不跟想象。

车是晚上十一点三十分的,候车厅里的大洋钟到了十一点开始准点报时。

四爷和林雨桐不由自主的往钟表的方向看了一眼,静静的等待着。

此时京城的街道上,有些不繁华的地段早已经没有人了。一辆汽车猛的停在了空旷的地方。槐子扭头看看,后座上坐着三个人,一个是丁帆,剩下的一对男女,据说是山本株式会社的当家人。如今他们都昏睡不醒。

槐子将怀表拿出来看了看时间,很好,跟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他将丁帆带下车,放在离车不远不近的距离,然后将驾驶室的车门打开,将丁帆身上的衣服撕下一点挂在车门上,做出急着逃跑的样子。

然后跑出二十米之后,才将手里的手榴弹扔了出去。准确的从开着的车窗抛进了车内。他猛地提起速度转身就跑,身后传来爆炸声,他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颤了颤。回头一看,汽车已经在大火之中,传来难闻的焦灼味道。不远处的丁帆还那么静静的躺着,生死不知。但槐子知道,即便有呼吸也醒不过来了。

他再不留恋,加速朝前走。转过两条巷子,就是林德海和林母住的院子,他敲门的时候,就报了名字:“阿玛,外面乱了,我来瞧瞧。你还好吗?”

林德海心里一下子安稳了:“好着呢。你今晚就别走了,住下吧。”

“我在我额娘这边。”槐子应了一声,隔壁林母已经把门打开了,“杨子呢?你跑来了,杨子怎么办?”

“林家那么多人,他有什么好怕的。”槐子应了一声,然后再看看怀表,“十一点二十分钟,不早了,赶紧歇吧。”

这话才一说完,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爆|炸声,将林母吓了一跳,“离的远,像是租界那边。”

槐子心里一松,成了!

两声爆炸声一响,火车站有短暂的混乱。但紧跟着,有穿着制服的人拿着大喇叭:“去津市的准备上车。去津市的准备上车……”

四爷一手拉着林雨桐,一手提着行李箱,“走吧!”

顺着人群,在车下检票,然后上车,顺利的坐到包厢里。好像还能听见外面的警哨声。

十一点三十分,火车准点的开动了。

而此时,警察署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位陪着父母的前署长林雨槐,“您去认认吧。那车好像是郑署长……不是……是郑厂长配给金先生的座驾。您妹妹妹夫……”

“扯犊子。”槐子皱眉,小心的往里看了一眼,“小声点,我娘刚歇下。”他将门关好,然后边走边系扣子,“我妹妹妹夫怎么了?”他耻笑一声,“里里外外二十四小时有人监视,能出什么事。”

这人就不好说话了,“您还是去看看吧。”

到了汽车爆|炸的地方,整辆车都烧的剩个架子了。两具烧的焦黑的尸体从车上被弄下来摆在白布上,杨子在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见槐子来了,马上喊道:“大姐和姐夫……”

“胡说!”槐子瞪眼,“我出门的时候还看见你姐夫了。”

“可现在家里没人……你看这两个人手上的戒指……是不是大姐和姐夫手上的?”杨子不敢上前,只指了指两人的手。

“黑灯瞎火的,又烧成那样,谁看的清。再说了,就许他们买这样的戒指,人家就不能买了。不是你姐和姐夫……”槐子的话斩钉截铁,极力否认,可听在人耳朵里,就觉得有些像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大哥!”杨子又叫了一声。

“我说不是就不是!”槐子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就走。

郑东一把拉住槐子,“兄弟,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要真的万一……这丧事好歹叫他们走的体面些吧。”

槐子一甩对方:“戒指一样就是他们了?凭什么啊?我不认!”说着,就看向乔汉东,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我妹妹妹夫去哪了,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派人看着,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倒要问你,你弄两具这样的尸首来想干什么?你把我妹妹妹夫藏在什么地方去了?我妹夫的价值你比我清楚,你关押了他们想要他给你做什么?之前是逼迫,如今逼迫不成了,你就用这下三滥的办法。我告诉你,我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里面的猫腻,别以为我真看不明白。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妹妹妹夫没死!谁想囚禁他们为了那点见不得人的私利,我也心里明白……”

乔汉东推开槐子:“莫名其妙!”他沉声道,“任何事情都是要有证据的。你是受害者家属,我不跟你计较。你悲痛无法接受现实,我也理解。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非胡搅蛮缠,这就说不过去了。你看看那边躺着的人,是不是咱们一直找的丁帆。丁帆是什么身份,咱们都清楚。而且丁帆给金先生做过一段时间的助理,对金先生十分熟悉。想要找个借口,将金先生绑架了,也不是不可能。之前不就是他刺杀过一回金先生,一个瘸子还被他逃跑了吗?这次只怕比上次计划的还周密。我承认,我的人失职。我刚才问过了,前门守着的有四五分钟时间不在,恰好他们闹肚子了。不是咱们防守的不严密,是对方计划的太详尽了。”不管这死了的两人是不是那对夫妻,现在都必须是。一则,他害怕那两人被倭国的间谍组织给绑架走了,那自己身上的罪责就大了。二则,他也害怕槐子的言辞。害怕别人怀疑是他为了一己之私囚禁了一个武器专家。这个误会能要了他的命。因此,他的语气沉重了起来,“金先生遇难,是党国的损失。林先生,还请你节哀。”

槐子只是冷笑,却不言语。

郑东两边看看,隐晦的挑眉。这事可真巧了,自己带那位金先生去看了丁帆,反倒成了丁帆害了他们。这个真是蹊跷的紧了。槐子死活不认,乔汉东却急着捂盖子。想来,那对夫妻要真没有在这里遇难,只怕已经远走高飞了。一旦认定死亡,就不会再有什么通缉令。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谁也挡不住了。

可要是真去了工党那边,自己这边就得抓瞎。毕竟忙着这么长时间,狗屁玩意没有。但这厂子要是生产常规的武器,也还是能的。只是。这个罪责自己却不能背。他看向站在身后的陶桃,这倒是一个好的替罪羊。其实,她也算不上是替罪羊,她是真干了不该干的事了。或许,也是因为她,厂子里做不到严格的保密,才叫人家没办法全心全意的信赖。

但想拿下陶桃,还得乔汉东来。反正汪姜暗地里相互捅刀子的事没少干。而乔汉东又急需一个替他分担罪过的人。

郑东想到这里,就当起了槐子和乔汉东的和事佬,“遇上这事,大家都难过。可是光难过有什么用呢。咱们得从根子上深挖这件事。”说着,就转脸看向槐子,眼里带着深意,好似在说,差不多就得了,别弄的都下不来台。然后才道,“认了吧,槐子。一了百了,省的以后传出什么话,再给活着的人带来麻烦。”

等传出什么话,无非是说两人去投靠工党了,或者说被倭国人带走了。这对家人的影响都很大。死了就了了,以后再不提这一码字事。被倭国的间谍害死了,还落了个好名声。

当然了,郑东这些暗示都是说给乔汉东听的。叫他听听他是真心实意的想劝槐子撒手,被死咬着不放。

槐子犹豫了一瞬,又朝杨子看了一眼。

乔汉东马上道:“人还得为活着的人打算,你这小兄弟年纪还小……”

槐子摆手:“别说了,我都知道。就这么着了,遇难了!我认了!”

郑东朝槐子点头,对乔汉东道:“租界那边也炸了,我看一定是这丁帆收买了不法之徒下的手。他不忿上级对他的安排,本来大好的青年落得个毁容瘸腿的下场,这才生了报复之心……”

乔汉东秒懂,对倭国那边肯定是要有个交代的。找个死囚,叫他配合一下,口供局按这个说辞走。之后给死囚的家人一笔钱,有的是人干。要不然还真出查?怎么查?恨倭国人的人多了,不定是哪个帮派干的。糊弄过去就得了。

他对郑东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了。然后郑东才拉着乔汉东去一边,将陶桃伙同朱文海盗取机密的事说了。“……倭国那边掌握了大部分图纸,只差了最关键的部分。本来我和金先生商量着,等上一等,等上面的政策变了,咱们也能跟你求助将厂子里清理一番。等彻底干净了,就无所谓关键不关键了,都能在厂子里生产。可就是这一停产,大概把对方给逼急了。想要关键技术,就得从金先生身上下手。这才又了绑架之事吧。”

乔汉东一听,马上就觉得有几分道理。丁帆还真可能受命干这些。而租界那边的株式会社被炸,他们心里都明白,肯定不是丁帆干的。至于是谁干的,他们没兴趣知道。谁叫这伙子倭国人太高调了。

他拍了拍郑东的肩膀:“兄弟!我承你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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