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暖香却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她垂下头，拿在手中的点心怎么也吃不下去，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滴落。

“你这是怎么了？”梅寒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思虑了片刻，察觉到了一丝端倪，试探着问暖香，“可是我的话让你不高兴了？”

“和先生没什么关系，先生是要做大事的人，和暖香这样的人一起，只会拖累先生的清名，道理暖香都懂的。”

她这样说完，梅寒来这才有些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是误会了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梅寒来有些局促。

暖香的眼角带着泪，眸光清澈的看着他。

梅寒来一下子就被她看得自惭形秽了起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今日看到你的困境，又得伯寿兄提点，我才知道我一直是个糊涂人，暖香，你是个好姑娘，我遇到你时，便听你说过了，你想赎身，将来在顺天府开个糕点铺子，卖一些小娘子都喜欢的点心，你为了我，连你的夙愿都放下了，我如何能不成全你呢？”

他说得很是恳切，他静静注视着暖香，接着道：“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可是……”暖香还想拒绝。

她想到的是另一层，如今，梅寒来科考在即，在顺天府衣食住行，样样都得银子。就算他现在断了打点门路的心思，可坚持到春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总不能再让他去找唐延年帮忙吧？

“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听我的，你对我有恩，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有个好前程，将来，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你的人。”梅寒来恳切道。

暖香的眸光一颤，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提点她，要她去喜欢旁人？

她不敢问，只能点了点头。

“只要是先生要我做的，我都去做。”暖香乖巧道。

梅寒来摇了摇头，他纠正她：“暖香，不是我要你做，是你自己为了自己去做。”

暖香错愕地看着梅寒来，她在楼里的时候就曾听其他的姑娘说过，她们这里虽然是温柔乡，但身为女子，也求能遇到一个知冷暖的恩客，赎身之后，侍奉夫君，生儿育女，终其一身。

可梅寒来却告诉她，她是为了自己去做这些事。

她有些恍惚问他：“那你能带着那些银子去赎我吗？”

梅寒来看着暖香那双略带祈求的目光，他有些不忍心拒绝，但他还是对着她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暖香端着茶盏的手一颤，茶水洒了出来，她忍住了泪意，诧异地看着梅寒来：“先生连这点体面都不给我？”

“你误会了。”梅寒来赶紧解释。

“那是什么？”暖香追问，她挣扎了一番，还是道，“我们楼里的姑娘赎身走的，大多都是被郎君带走的，从来都没有自己走的道理，待在楼里好歹还有个容身之处，若是先生要我出来，又不愿意收了暖香，那暖香……”

“你救我，又鼓励我替亡妻复仇，暖香，你从不是像菟丝花一样的小娘子，你很好，比那些娇若柳丝的小娘子要好上许多，你不应该将你的种种依托在我，或者是旁的男人身上。你首先是一个人，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我们不一样，你是男子，我是……”

“是一样的。”梅寒来双目赤诚看着她。

暖香愣了片刻，她的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

她总觉得，她的胸腔之中有一缕她从来都不敢想的东西，即将奔涌而出。

“所以，我想要你自己来做这件事。这件事，只是你日后要走的路的开始。”梅寒来继续说着。

可他的话像有魔力一般，一直萦绕在梅香的耳畔。

“你容我好好想想。”暖香有些呆怔地说着，她有些失神地走下楼。

梅寒来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穿过小巷，合上了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他这才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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