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诸事皆宜。
王氏昨晚就在算计着出去了,今天是女儿元春纳征的好日子,上次纳吉她没出去,这次纳征再不出去,肯定不行了。
果然,一大早的,阳光刚刚照过来,祠堂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王氏在丫环们的服侍下洗漱更衣,当一件件首饰插到发间,她看着镜中那个熟悉的自己,慢慢笑了。
她在这个家不是无根之萍,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呢。
老太太和老爷再恨她,也得忍了。
不仅要忍了她,一会儿还要忍了她的兄长们。
女儿的大好日子,舅舅们过来喝杯酒,谁能说什么?
王氏相信她大哥会抓住这个机会,让按她进祠堂的那几个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起来,她真要感谢那位大嫂子啊,感谢她给元春说了一门好亲。
新平侯再不好,也还是太上皇的亲外孙,皇上的亲外甥。
王氏的心里得意的很,待看到新平侯府送来的聘礼中,光聘金就有三千六百两银子时,就更别提了。
同辈之中,谁能跟她女儿比?
哪怕贾玥呢,等她出嫁,大嫂子还在不在都不好说了。
到时候,说不得这贾家四丫头的姻缘,还得攥在她手上。
“老爷,一会见到我大哥多笑着些。”
王氏朝躲她一段距离的贾政道:“今儿还要商量嫁妆,不是说我娘家还要添一个京郊的庄子给女儿吗?”
“……好!”
贾政看她一副温柔、慈爱样子,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
上次他病了,以为老太太能在大嫂那里求上情,把他放出去,结果烧才退,就又被送了回去。
如今每天喝的安神药是直接送进祠堂。
贾政慢慢适应了,虽然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在那个地方睡得那样安稳的,但在祠堂那样的地方,有王氏陪着,到底比没人陪的好些。
“父亲!母亲!”
元春进来,看向她一对被罚的爹娘,万分无奈,“王家那边的东西,我不会要。”
王家想借着她,再在贾家登堂入室,绝对不行。
“你在胡说什么?”
王氏怎可能同意,“这些事情,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是轮不到我来做主,但是……”
元春看了一眼她爹,“大伯差不多今天就会回来。”
什么?
贾政浑身一激灵,“你……你三姑姑那边……”
“三姑姑福大命大,大伯去的及时。”
知道大伯用了七天时间,赶到延绥时,柏哥儿当时就哭了。
晚上在老太太处吃饭,他还又哭了一鼻子。
哭得两个妹妹眼泪汪汪,祖母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如今已帮三姑姑和离,带表妹梅姐儿进京,说是尽量在今天赶回。”
“赶回就赶回吧!”王氏眉头紧蹙,“跟你的嫁妆……”
“母亲~”
元春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娘,“大伯到了延绥,把闵家上上下下全都打了一顿,除了妇孺,十三岁以上男子,一个没逃过。”
王氏:“……”
她后知后觉,有些明白女儿的意思了。
她不由看向夫君贾政,他这一会的面容已可用惨白来形容了。
“母亲,您还是派人跟两个舅舅说一声,别来了吧!”
元春其实也担心她大伯见到两个舅舅后,会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况。
如果那样……
虽然她也并不担心,扰了她的纳征之礼,但是她怕大伯长途跋涉的回来,再气出个好歹。
“对对对!”
贾政反应过来,连声道:“快,给王家传信,让你大哥他们不要来了。”
他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这个女人。
“……不行!”
王氏不敢跟贾政呛声,脸色涨红的看向女儿,“上次纳吉也就罢了,这次纳征,若我娘家还都不来,程家那老太太肯定要在背后说嘴的?”
“我不怕!”
元春不想她娘再借她说话了,“她说她的,我过我的。”
“这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
王氏激动了,“是你三姑贾妏,她和离!她一个和离的妇人,怎么能在你大喜的日子过来冲霉头?我看应该跟老太太说,让大哥和三妹在外面先歇一天,暂不进城。”
这?
贾政不由的又看向女儿。
“……这不可能。”
元春没想到她娘会这样说,“上次写信的时候,我就跟三姑姑说过了,我想请她过来喝我的纳征酒,我要让程家那些人看看,我们贾家的女儿,不是什么人都能欺的。”
祖母也曾说过跟母亲差不多的话,当时大伯娘问她是怎么想的,她当时就是这样说的。
而且,大伯把闵家人全都打了,还逼着和离,拿回所有嫁妆的消息,京城已经有人在传了。
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
但是元春知道,这于他们家是大好事。
若能借此,逼得两个舅舅不敢来家,那就等于给外界释放了一个信号,贾家和王家已然不和。
“你你……”
王氏要被女儿气坏了。
果然没养在身边,就是不亲。
她还没死呢,她就这么看不得舅家……
“你大伯犯混,你也犯混吗?你不怕你三姑姑冲你霉头,可也要考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