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团灵气旋,原本一直在丹田内围绕黄芽缓缓旋转、吞吐不息,但此刻,却只静静悬在黄芽上方聚成一个整体,乍一看,好似一片瑰丽无比的赤色云霞。
黄芽上缠绕的天道气机散发着濛濛清光。
终于,云霞中凝练、降下了第一滴灵液,落在黄芽之上,滑过嫩黄的叶片滴进湖床洼地之中。
随着第一滴灵液降下,第二滴第三滴紧跟而下,不多时,便在丹田内淅淅沥沥下起了灵液雨。
灵液颗颗晶莹圆润,清澈明净,聚在湖床洼地之中,汇成一小滩澄净的液体。
眼看时俞丹田内所有灵气旋都将化作灵液雨降下,突然间,一抹不知从何吹起的微风拂过黄芽,黄芽叶片剧烈震颤,形态陡然间变得虚幻,而她则被人压着臂膀、跪伏在地上。
她眼前,透过血红、模糊的视线,几位仙宗长老正对她怒目而视。
“妖兽发狂,竟推同门师姐挡在身前,平日里师长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你大师姐天赋绝佳,却因你此般行径灵脉尽碎,看看你干的好事!”
时俞跪在地上,因两条胳膊被死死反压在身后,她头颅几乎贴在地面,只能竭力抬头向上望去。
入眼所及,俱是一群神色冷漠的人,俯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愤怒、有厌恶,也有鄙夷不屑。
“凡间来的蝼蚁,果真上不了台面。”
“哼,这般贪生畏死,真真是我辈耻辱。”
“只可惜了言霄师姐,因这么个人损了灵脉。”
时俞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嗓子里像被上了道锁一般,叫她什么也说不出、解释不出。
我没有……我没有推大师姐。
旁边,一道极为温柔动听、却虚弱不已的女声响起:“小师妹不是故意的,只是修炼时日尚短,瞧见妖兽发狂害怕罢了——咳咳,咳咳!”
时俞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就见一位绝色佳人蹙眉抚上心口,受重伤的身躯正摇摇欲坠。
那女子有一种极尽雍容的美丽,面容宛如白玉雕刻而成,身姿玲珑优美,举手投足间一派倾城之态展露无遗。正是大师姐言霄。
时俞看到,言霄出声之后,周围人本就对自己失望的神情更深了几分。
明明重伤,言霄却还在为害自己受伤的师妹辩护,对比时俞这个始作俑者,二人品性在旁观者眼中愈发分明。
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时俞想,明明是大师姐死死抓着她的手、故意挡在她面前的。
但大师姐言霄以血为媒,在她身上下了一道名为“三缄其口”的禁制。
三缄其口,不能描述、不能形容、不能解释。
时俞无从为自己辩驳。在外人看来就跟默认了一样。
“逐出师门!逐出师门!”
“滚回凡俗界!滚回凡俗界!”
“阿俞,此事错在你,理应承担后果。你这条灵脉……为师只能抽出。”
时俞感受着心口的刺痛,这股有口不能言、不被师尊信任的绝望几乎淹没了全身。
她看着自己憧憬不已的师尊朝她伸过手来,要抽出她的灵脉赠给言霄,她无力反抗,似乎只能就这样接受自己的命运,道途中止、生机断绝——
下一瞬,时俞轻笑了一声。
她心神收拢视线一凝,眼前的场景轰然破碎。
只几息功夫,心障全消,散去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