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东风镇人,英语老师,清瘦,头发像柴草垛,白眼仁多黑眼球少,鼻子隆起,嘴巴突出,小黑个,穿衣随意,书画一绝。
对同事和蔼可亲,对领导嫉恶如仇。我们之间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如同家人一般。他和领导之间势同水火,他本事大,瞧不起领导,他一定有后台,领导是既恨他,又离不开他。他狂就狂在,领导既想弄死他,又丝毫伤不了他。校领导曾经把他借调到教育局里工作,本以为可以挖掉心头的毒瘤了,可是,没过几个月他又回来了,原因还是犯上。到了局里他也不安生,一个劲地给领导提意见。局长看他的意见没毛病,都是好意见,就以本事大,基层更需要为由把他送了回来。校长气得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他教过我班的英语,他上课时学生们乖得屁都不放一个,不像我们上课。我是班主任,我上课学生们有闹的,我一发火他们就老实了,不过去了对子班我也会被气得离班出走,找他们班主任李大山告状。李大山对我说:“你长这么高个子,打他们一顿就行了”初中学生有的五大三粗的,真打起来,我怕打不过,到时丢人现眼就不好了。张和和苏强上课就更不行了,经常被捣蛋鬼们气得上不成课,跑到办公室向我告状,我再跑去镇压一气。
一次,吴彦在三楼给初三学生上课,有个学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竟然骂了吴彦一句。吴彦正忙着讲课,听见骂他了也没过脑子,接着讲。那个骂人的学生沾沾自喜,其他的学生目瞪口呆。他们想不通,为什么吴老师没有暴跳如雷,冲过去打那小子一顿。下课了,吴老师下楼回办公室,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了:“嗯?李旦那小子骂我来,不行,找他去!”他风风火火地窜进班里,一手拿着书,一手高高举起“啪啪”扇了李旦两巴掌。李旦脸上顿时多了两座“五指山”,呆呆地傻站着一动不动,吴老师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一次吴老师生病了。中午,在食堂吃了饭,李大山、张和和我去看望他。他刚吃了香椿叶面,我们就闲聊了一会儿。挨着窗户的桌子上放着一条风干油漆过的大金鱼,应该是他画画用的道具。院子里种着几丛牡丹花,花期已过。我想要他一棵,但又张不开嘴。
一天,我在二楼办公室备课,办公室东边就是李大山班。耳边传来李老师和他班班长的争吵声。我扭头看向走廊,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只听“砰”的一声,一团白影从李老师班里飞了出去,“咣当”一声那团白影撞在栏杆上又反弹了回来。我定睛一看,原来那团白影是李老师班的又高又胖的班长,被大山一脚踹了出去。吓得我和其他老师都跑了出来,劝说大山:“你吓死我了!幸亏有栏杆挡着,万一你一脚把他踹下去,你就完了。”大山苦笑了一下,没把这当回事。
东风镇老师无论男女个个横得很,学生们都不敢惹,他们都有一身的匪气,我们这些外地老师缺的就是这一点。
李奇也是东风镇人,教着体育课,还兼着学生会主席,帮着政务主任王兴管理校园安全事宜。由于李奇办事过于认真,得罪了不少刺头学生。他们想报复李奇,但是论单打独斗,他们打不过练体育出身的李奇。他们就出钱雇了一些东风镇的地痞流氓,趁傍晚学校门口人员稀少的机会,拦住李奇,一哄而上。李奇拼死抵抗,但人单势弱,吃了大亏,被人家打翻在地。他护住重要部位,大声呼救。有的学生看见了赶紧告诉王兴。老王招呼大家去救他,冲到门口时,那帮人早作鸟兽散了。老王赶紧把他送到镇卫生院治疗并报了案,索幸都是皮肉伤并无大碍。我们男老师轮流去看他,表示同情。根据他的回忆以及周围商铺的目击证据,案件很快告破,打人者和雇凶者都做了赔偿。
在全体师生大会上,老王愤怒地喊叫:“王八蛋们,你们打李老师就是打我王兴,是个爷们的,冲老子来,老子不怕你!老子弄不死你!”
过了几年,李奇调到了教育局工作,再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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