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围绕一个方桌而坐,康平早就已经守在了门外,安念棋瞧瞧左边的韩子卿,又瞧瞧右边的陌生男子,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就好似被凝结了一般,她也懒得言语,很显然,这个男子是认识安念棋的。
“臣给世子……世子……妃……请安……”
许久,那蓝衣男子才站起来,给二人行了个礼,礼节倒是很到位,就是这话说的有些结巴……
“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就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自称一般,韩子卿说道,怕是此人八成之前并没有认出来韩子卿,只是看到了安念棋,才认出了他来。
“苏……苏禾。”
他说出口,韩子卿的眉头便立马就拧到了一起去,而安念棋的身体也有些僵硬了起来,关于原主的记忆终于缓缓打开,安念棋好似局外人一样,瞧见了一脸害羞的原主,和眼前的蓝衣男子……
苏禾。
是安念棋原本定下亲事之人。
他本是个穷秀才,家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母亲,老母亲很努力的才供他读书,可是在他十二岁那年,还是因为身体原因,卧床不起。
原本是个读书苗子的苏禾当时便立马退了学堂,想要把自个儿卖去大户人家,就为了给母亲治病。
也算他命不该如此,就这样遇到了安家二爷,安念棋的父亲。
当时安念棋还小,安二爷带着安念棋和二太太去寺庙,在路上碰到了卖身就母的苏禾,安二爷觉得小伙子长得非常清秀,瞧着也不像个村里人的孩儿,白白净净的,便下车问了一句,才知道是个学问人,便多问了两个问题,安二爷平日在翰林院当差,对这读书之人向来有好感,几句之下,感觉苏禾日后是和好苗子,当场就给了银子,让他回去救母,也没有说要他还,只叮嘱了他好生读书。
在之后过了几年,安二爷几乎要把这件事情忘在脑后,苏禾却高中了状元,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安二爷,说什么都要报恩,安二爷瞧着他确实努力,这状元也是得之不易,便说下了这门亲事。
其实,原主之所以能够和苏禾这样的人定亲,说起来还有部分是她自己的原因。
以前安念棋并没有感觉到原主心中所想,仿佛关于这一块,已经被原主彻彻底底的藏起来,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属于她和苏禾的小秘密。
从小时候那一面之后,原主就总记得那个一声破烂衣衫的小男孩,他跪在那里却抵挡不了他身上的温暖,原主在马车上面瞧见他,感觉他的身上就好似是镀了一层金光一般,让原主觉得心中都升起来一股暖意。
从小就生活在相府的原主,从未在丞相和安老太太的身上感受过温暖,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那一日,只凭着一眼,她居然明白了,明白了这一直都没有亲生经历过的感情。
说来也奇怪,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温度,愣是让她一眼就瞧见了。
从那以后,就难以为忘怀。
长大之后,原主每日都盼着他能高中,那样的话,或许就会还有那个机会。
果然,原主真的等到了,这么小的几率,还是让她给撞见了,她别提有多么高兴了,从父亲的话语中,原主明白了他也很受父亲的器重,用了好多办法,原主最终还是让父亲同意了这门亲事。
后儿,苏禾被皇上安排去做县令,原主和他的婚事也不着急,就只是订了亲。
在走的那一日,原主好不容易从府中跑了出来,远远地跟着跑了许久,总算被苏禾看到,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便是他日后的妻子,那一日,两人站在胡同口,苏禾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待他归来,定会娶她过门,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凡人的感情,安念棋当真不明白。
为何只是一眼就能够确定这么浓厚的情感?
而苏禾也一样,他对原主的感情安念棋不懂,只是从原主的真心中能看出,他并不是虚眼。
这里的女子,安念棋经过这么些日子也有些了解,大多数都是媒妁之言,脸面儿都没有见过,就一顶轿子抬到门口,而后就是一生相伴的人,男子
就是娶妻成群,女子就是孤独一生……
能够像苏禾那样许下诺言之人,怕是没有几个。
若不是相府有安二爷,安念棋怕是都不相信,男子当真会做到如此。
在安念棋的心中,他不过就是原主往日喜欢的一个人,只是在韩子卿心中,他却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人。
既然同意了安念棋过门,那么对于安念棋的事情,韩子卿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了解的,也专门让人去调查过,这个苏禾,韩子卿也是知道的,曾经和安念棋有过婚约之人。
那婚书如今退了没,他还真是不清楚。
就看相府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一层麻烦事了。
如今他在出现,若是拿着婚书,他身为世子倒是不会把人给退回去,但是这也绝对不好听了,就好似是他抢了臣子的心爱之人一般。
可若是他真心不拿婚书说事儿,韩子卿的心里面更是不舒服,那足以证明,他对安念棋,是绝对足够的重视,否则,也不会为了安念棋的名声考虑了
心里面不断分析的韩子卿完全没有注意到苏禾还跪在地上,只是在那里想着多种可能,这每一种可能,都不是他所喜欢的。
将近一盏茶过去了,安念棋看着完全没有晃动的还跪在地上的苏禾,终于忍不住看了韩子卿一眼,只见他那闪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茶杯,好像,是在发呆?
悄悄伸出手,安念棋碰了碰韩子卿,就见韩子卿猛地回过神来,眼神还带着一些茫然的看着安念棋。
看到他的眼神,安念棋伸出手去指了指还在地上跪着的人,没有说话。
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韩子卿就瞧见了地上的苏禾,语气顿时有些不善的说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