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安静的码头,只有在傍晚渔船归来时候才热闹那么一会儿,今日却是彻底沸腾了。
虽然离家才几月,虽然这里离得泉州不过才十日航程,但众人依旧免不得想念家乡,想念亲人。
几乎是跳板一放下来,负责栓揽绳的船工就被众人围住了,“兄弟,泉州那边都好吗?”
“对啊,有啥大事发生没?先前雨水大不大?”
那船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显得脸上的皮肤更黑了,“好,好,家里都好。好像很多人家还捎带东西和书信了,都在管事那里,你们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当真?”
“哎呀,真是太好了。”
程大友第二个从船上下来,正好听得这话就大声吆喝道,“船上有主家女眷,你们别冲撞了。赶紧帮着搬东西,少不了你们的书信。拾掇利索了,就给你们发下去!”
“好咧,都听大总管的,赶紧搭把手!”
程大友当初就负责从泉州招揽人手,如今又在泉州和桃源岛两地来回跑,在众人之中很是有些威信,一声呼喝就驱散了众人。
丁薇也听得了程大友的话,一等他到了跟前,就抢先问道,“是谁同船来了?”
程大友坚持跪倒磕头,这才应道,“回主子,是二舅夫人同三个小少爷小小姐到了。”
“快,快去迎她们下来。”
丁薇赶紧撵了白术和桔梗去船上接人,很快白术就抱了个小小的姑娘,桔梗则一手一个牵了大宝和福儿从船上下来,后边跟着董氏扶了丫鬟的手,一步步从船板上走下来。
几月不见,不说玉儿长大很多,就是大宝和福儿都退去了原本的稚气,小脸上多了几分成熟。当然变化最大的还是董氏,原本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初初嫁进丁家的时候,还有些婴儿肥,
如今却是瘦的不成样子,就连眼窝都深深陷了进去。
丁薇再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儿,低声唤道,“嫂子,让你们吃苦了。”
“呜呜,姑姑!”
不等董氏说话,大宝和福儿已经同两颗小炮弹一样窜到了丁薇怀里,“姑姑,我想你。呜呜,姑姑,爹爹不见了!”
“姑姑,大宝以为你也不要我们了,你也跟爹娘一样走了。”
“不会,不会!”丁薇拍着两个孩子的后背,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家里变故突生,连她都难以接受,更何况两个孩子,想必心里留下创伤是不可避免了。
董氏站在一旁抹着眼泪,原本想笑着行礼,无奈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丁薇一把拉了她的手,哽咽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当日让人去农庄接你们,没想到你们进城去了,再找已经来不及。如今又团聚了,这是好事,好事。”
白术桔梗还有程娘子几个也是上前劝慰,“主子,海边风大,可不好多掉眼泪,小心眼睛疼。日子还长,咱们回石堡去说。”
丁薇抹了眼泪,伸手摸摸大宝和福儿的衣衫有些湿透了,显见他们还不适应桃源岛的烈日,于是赶紧招呼道,“走,回家再说。”
说罢,她目光扫到紧抱着爹爹大腿的二娃,又吩咐道,“程嫂子留下看着人把二夫人的行李搬回去。”
董氏带着三个孩子从京都来,必定要避人耳目,哪里敢多带行李,就是有几只箱子也是在泉州置办的,根本不用程嫂子特意留下照管。谁都知道这是主子寻个借口,让他们一家三口多聚一会儿。
于是,人人都笑嘻嘻摆摆手,末了簇拥着主子同丁家母子回石堡去了。
回石堡的路不长,不过二里路。早有准备的好的滑竿抬了过来,丁薇抱了玉儿一
架,董氏一架,大宝同福儿一架。每架滑竿都是两个汉子抬着,慢悠悠走过沙滩,山林,农田,最后才到了石堡跟前。
董氏已是惊得合不拢嘴了,在她想来,小姑即便不会餐风露宿,吃住也不会太舒坦。毕竟当初那个境况里出走,匆忙之间没有时间安排啊。
哪里想到,小小的海岛,倒是同内陆里任何农庄一般无二。若是一定要说有区别,那就是石堡比砖瓦房更坚固威武,天气更热,妇人孩子们穿的衣衫更少……
待得进了石堡,众人在天井下了滑竿儿,董氏扫了一眼四周郁郁葱葱的花木,还有闲坐的桌椅,孩子玩耍的秋千,拳头大小的圆石铺成的甬路,样样都透着一股子安宁舒坦,她心里的敬佩之意就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