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昨晚赏月到太晚的关系,亦或者公治明这个天然大暖炉上朝太早,丁薇醒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周很凉,于是起身问询听得动静进来伺候的云影。
“影啊,一会儿给我熬碗姜汤,怎么突然觉得冷?”
“主子,不是您受了寒,是天气突然冷下来了。”
云影弯腰放下装了热水的铜盆,转身帮忙撩起床帐的时候,丁薇才发现她穿了夹袄,于是惊奇道,“怎么突然变冷了,居然要穿厚衣衫了?”
“可不是,”当归这会儿也进来开衣柜,帮忙挑拣衣裙和首饰等物,听得这话也是附和道,“主子您不知道,早起时候,我们还以为下雪了呢。按理说,如今才刚刚秋收,还要一个多月才下雪啊。不知为什么这么冷呢!”
丁薇隐隐好似想起什么,但安哥儿穿得跟个圆冬瓜一般跑进来,她也就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去了脑后。
但她可以不想,前朝那些文武百官却是不成啊。
大军还有两日就要出征了,这个时候天降奇寒,显见是有预兆啊。
果然,派出去的快马兵卒还没回来,西北边城的消息却是送到了。
原来,铁勒不知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内讧尚且没有完全结束,整个草原就被突然降落的大雪埋了个正着。听说雪深过膝,别说行路,就是牛羊寻些野草果腹都困难。
这也是草原之人最怕的灾害,绝对没有之一。以为牛羊没有野草果腹,就会饿死,即便杀掉冷冻,足够牧民们吃到开春时候。但春日来了,却再没有牛羊了。
草原上哀鸣一片,京都这边也同样是人人失望。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铁勒之人觉得遭受了灭顶之灾,却不知道实际上他们却躲过了近在眼前的劫难。
突然落下的大雪,绝了
他们开春之后的希望,却也护着他们暂时躲过了东昊大军的铁蹄。
东昊朝堂上,因而也是争吵不断。急于建功的武将们坚持要出征,文官们却坚持天兆示警,不好违背。
如此吵了两日,边城的加急奏折终于到了,守将直言,大雪封路,确实不宜出兵。武将们这才不甘不愿的接受了事实,憋着劲回去继续操练兵卒,盼着开春之后再去踏平草原。
不等挥拳,老虎去没了影子。公治明心里的郁闷无处宣泄,整日这脸色就有些难看。
风九实在忍受不了,同云影当归几个求救,云影又玩笑一样说给主子听,于是这一日丁薇就破例,顶着几位阁老的黑脸,抱着儿子来了光明殿暖阁走动。
屋子外面,冷风嗖嗖,暖阁里却因为早早点了地龙的关系,很是温暖。
安哥儿在屋里玩耍了一会儿就热得脱了外衫,末了爬在老爹腿上,昏昏欲睡。
丁薇则坐在一边的小茶几旁,喝茶吃点心,等着公治明忙完,一家人说话。
董阁老下颚的胡子几次无风自动,但最后还是垂了下去。待得拿着奏折出门的时候,很是复杂的偷偷扫了丁薇一眼。
丁薇装作不知道,只研究盘子里的点心花色是不是还有待改进,做些雪花形状,是不是安哥儿会更惹人爱。
董阁老到底抬腿走了出去,丁薇立马抻头看了看,末了拍着胸口说道,“这老爷子是不是把我当狐狸精琢磨了?那眼睛差点儿把我扒层皮!”
公治明听得好笑,招了她上前坐,又吩咐风九,“出去知会一声,有事明日再议。”
说罢,他一边把儿子抱进怀里,递了个小印章给他玩,一边笑道,“老臣总是古板些,整日讲旧例,听得我也头疼。”
果然,什么事情都要想比才有更容易
快乐。想想公治明整日被老臣们“折磨”,恨不得耳根子起茧子,丁薇就不觉得恼怒了,笑嘻嘻给他剥着松子,“来,多吃点儿坚果,对头脑好。”
公治明就这她白嫩的手心吃了松仁儿,眼见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欢喜,就忍不住苦笑道,“我不能出征,你就这般欢喜?”
“当然,”丁薇也不遮掩,笑着给儿子也喂了一颗松子,“马上就要冬日了,谁想担惊受怕惦记你跑哪里去了,是胜是败啊?夫君儿子热炕头,多好啊!”
“夫君孩子热炕头?”公治明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末了却似朗声大笑,“这说法好,罢了,不战就不战吧。让铁勒多苟延残喘几月,开春时候再出兵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