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拍了拍手,后面的宫人面露难色,想要阻拦但又被洛娇娇一个眼神吓住,他们僵在原地,其中有人小心翼翼地对她说道:
“姑娘……这……这是陛下最为珍爱的。”
洛娇娇抬眼瞧了那人一眼,思索许久,才不轻不慢地吐出一句:“也是,应该让他自己来处理这些东西的。”
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也没有人再敢说一句话。
苏筝缩在那些奴仆身后,怨恨恼怒的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刀,直直地逼向洛娇娇,洛娇娇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瞥了她一眼 红唇微弯,她不言不语,不过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溃败。
她听到后面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奴才宫女也都跪下,谦卑地弯腰俯身,对着九五至尊行礼。
容鸩身边随着一个老人,鲜红色的官服上仙鹤独立,老态龙钟的脸上早已爬满了皱纹,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明,见到苏筝柔弱地倒在地上,不免怒斥一声:
“放肆!还不赶快把一品夫人扶起来!”
后面那些宫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慌乱地站起来去搀扶苏筝,洛娇娇打量的视线盯着那个老人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熟悉。
华贵的鎏金玄衣低奢,几个橙中带青的枳橘在他的怀中显得颇为寒酸,薄唇微抿,漆黑的双眸里倒映着她明媚的身影,洛娇娇弯唇微笑,火红的身影是晚夏唯一的盛装,步摇垂落下的金铃被凉风吹响。
苏筝甩开了宫人搀扶的手,她弱不禁风地走到洛娇娇面前,洛娇娇条件反射地退开了一步。
这步骤她可太熟悉了,池塘,美人,以及一个冰冷帝王,随便想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没过几秒,她突然又想开了。
不对啊,她才是反派,怕什么套路,直接给她上套路得了。
洛娇娇浅笑盈盈,给她腾了个地方,苏筝果然着了道,她苍白的脸上略显红意,咳嗽了几声,眼眸里的湿润让人看的格外心疼。
“今日你我的初见略显得唐突了些,都怪我,没有及时认出姐姐就是阿鸩画卷上的美人。”
洛娇娇淡淡地说着:“没事,健忘这种事情,在花甲之年后都是常见的,不怪你。”
苏筝面色有点难堪,她看着洛娇娇身后都已沉底的锦鱼,忽然轻笑了一声,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慢慢说道:
“我很好奇,你方才折磨了阿鸩的鱼儿那么久,待你入水之后,它们会把你撕裂成什么样子。”
洛娇娇也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想看看,它们还有没有那个胆子咬人。”
说完这句话后,洛娇娇本想一脚把苏筝给踹下去,结果没想到她直接拉着自己的手,想要让自己跟她一起坠入这食人鱼池里,洛娇娇没有她那么蠢,银针从她袖间飞出,刺在她的手上,她一时吃疼,只能松手。
那些鱼不但没有咬她,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原本聚拢的鱼儿瞬间散开,逃命一般地往角落里蹿去。
池子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刚好埋过了苏筝的头,她在水中苦苦挣扎,扑腾的水花溅到洛娇娇的裙摆上,她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撞进了容鸩的怀里。
枳橘的清香扑鼻,容鸩小心翼翼地把那几个枳橘放到洛娇娇手上,尾音低撩:
“方才朕尝了一些,虽不若安国进贡的香甜,可能……不太合娇娇儿的口味。”
洛娇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容鸩,身后美人的呼救声在她耳边回荡,那些宫人奴仆皆畏惧着她手里的那柄寒剑,不敢贸然向前。
而那个老臣更是愣在了原地,方才他们的视野里,早已把洛娇娇比作娇纵恶毒的女人,不但对苏筝的示好置之不理,甚至还争风吃醋,把她推到那冰冷彻骨的池子里。
洛娇娇怀疑容鸩不是耳朵出了问题,那就是眼睛出了问题,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在那冷池子里柔弱叫苦,他不但没有听到看到,满眼里就只有他怀里的几个枳橘。
想了想,洛娇娇索性大大方方地主动背起黑锅:
“容鸩,是我把她给踹下去的。
“娇娇儿踹得可舒服?”
他似乎并不愿洛娇娇提起旁人,淡漠的声音不仅让洛娇娇愣了愣,还让后面苦等的宫人愣住了。
他们原以为,凭着陛下对那苏姑娘不一样的态度,会斥责眼前妖艳的女人,没想到他非但不在乎苏筝,反而想把她捞上来让洛娇娇再踹一次。
洛娇娇没有收起剑,她给了旁人一个眼神,示意他去把掉池子里的苏筝给捞上来。
美人果然是美人,经历了这样的折腾,她本就苍白的容颜更添病态,她冷得发抖,有宫人为她披上一件天蓝色锦裘,泪意涟涟:
“阿鸩……筝儿想,这位姐姐应该不是故意的。”
洛娇娇面色微沉:
好不容易立下了恶女的人设,她怎么还想着给自己洗白呢?
欺人太甚!
她急忙开口,对容鸩甚是无辜地眨眼:“不对,我就是故意的,容鸩,你信我吗?”
不管容鸩信还是不信,反正随着他的那些宫人以及那个老臣起码是信了。
她想起了什么,又跟容鸩陈述:“方才我把你这一池子的鱼给烧了,不过没烧死。”
容鸩仔细给她剥着枳橘,嗯了一声并未说话,枳橘的清香味萦绕在她的鼻尖,他掰了一瓣,喂给洛娇娇:
“奴食不出什么酸甜,不知这样的味道你是否会喜欢。”
洛娇娇没有接过他喂的枳橘,而是拿出丝帕,轻柔地抹去他额上的细汗,轻声平静地对他说着:
“容鸩,刚杀完人的话,无论怎么遮掩,都会有破绽的。”
他的手停了一下:“娇娇儿,那个人,奴不得不去杀。”
后面王烈沉静下来,他向洛娇娇宽厚一笑:
“九公主,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