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辞皱着眉,有些错愕地说道:
“他不过是个质子,皇姐你又不是不知,那萧国就是看准了我国国力强盛才送来的容鸩。
本太子是天子之躯,而他不过……”
话说到一半,他戛然而止,他看到洛娇娇苍白的脸上只有失望与平静,她被落春搀扶着,除此之外,再无一人走至她的身旁。
洛辞被看得难受,他解下自己的披肩想要盖在洛娇娇的身上,安慰地说了一句:“本太子会想办法的,还请皇姐好好养伤。”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话:
“是,我知道,我处理政事的手段不如父皇,甚至也比不得你。
可是皇姐,我也只不过是临危受命,你与父皇把我推到这个位子上来,我身后站着的人除了您与父皇,哪还有人。
那些大臣都等着瓜分安国这一块块疆土,他们那如狼似虎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皇姐,我还能怎么办?
我只有顺了他们的意,才能保证安稳。
皇姐,我自会努力去改变这一切,还请皇姐莫要再干涉于朝政之事,我自会按照我的路走。”
洛娇娇嘲讽地向他笑着:“把自己的无能怪罪于朝政之上。
洛辞啊洛辞,你好大的本事。”
她也不着急,所有的怒意在刚才都已经发泄完了,落春扶着自己到凉亭里,她撑着额头,选择闭上眼逃避这一切。
不久后,她还是睁开眼睛,把那件明黄色披肩叠好交给落春:
“去上京寻个拍会,把这件皇袍给他们,本公主会下令让全城富贾商贩参加,所获得的金银全部用于南方洪涝之地。
至于那瘟疫,本公主自行前去解决。”
洛辞听到这句话后怒不可遏:“洛娇娇,你眼里到底有没有尊卑之分!
皇袍御衣岂能拿去拍卖,你让这天下该如何看待安国,如何看待本太子!”
落春跪着接下那件皇袍,把头埋得很低,并没有动作,洛娇娇看着她:
“你也想违逆我吗?”
落春把头埋得更低:“奴婢愿将性命相奉于殿下,只是……殿下身子抱恙,那瘟疫之地是断不可去的。”
洛娇娇轻笑一声,她百无聊赖地端详起眼前精致的琉璃杯,漫不经心地说着:
“本公主又有什么办法,安国出了个废物太子,软弱无能,是个伪君子。
而这朝廷上下,又不愿让本公主来干涉朝政,先前陛下的旨令传出来时,想必你也听过。
那些大臣是如何唾骂本公主是红颜祸水,是罪女,是妖邪公主。”
琉璃玉杯摔在地上,炸开的碎片迸溅在洛辞的脸上,他只觉得火辣辣地疼,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咬紧牙关也低着头,听着洛娇娇云淡风轻的话语:
“坊间的孩童,甚至为本公主编了一曲童谣,
鸠占鹊巢,猢兔散。
有妖人,在宫中,引得那忠臣掉脑袋,使得得奸臣嘻哈哈。
一曲乐,扰纲纪,下嫁为妻不做声,喜作狐狸杀兄弟。”
洛辞还是没有说话,手不知所措地握着衣角,他连抬头都不敢抬,洛娇娇轻声哼唱着这首童谣,心情竟难得的不错。
小的时候师父也会唱民乐童谣来哄自己入睡,那时候她窝在师父的怀里睡得格外香甜,虽然说那老头唱的五音跑八音,不过洛娇娇还是很喜欢每晚睡前乖乖聆听自己师父唱歌。
没想到自从自己穿到这里以来,竟然还有人能够给自己单独编一曲,虽然话里话间都不是什么好词,不过也没有关系,毕竟自己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落春,你说本公主要是个男人多好,那那些大臣给太子的折子也不会写本公主是巫女,是为祸安国根基。
那么他们都会来奉承本公主,说本公主如何仁孝义至,如何忠心耿耿,辅佐朝政。”
洛娇娇摇摇头,感叹一声:“可惜啊,本公主偏偏生错了性别。
你看看,连这个好皇弟,都明着说他的皇姐呢。”
洛辞总算出声,沉声向洛娇娇说道:“洛娇娇,我会听你的话,以后你干涉与否,都与我无关。
这皇权之位,我本就不愿拿着。”
洛娇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朱唇微启:“洛辞,一个人的野心是藏不住的。
你以为为何父皇在那众多皇子里偏偏选了不学无术的你坐上这个位子。
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在本公主昏迷的这些天里,那几个皇兄不是被发放边境,就是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一个逍遥王爷。”
他总算抬起头看着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娇娇敛了笑意,淡淡地说着:“本公主一开始就说过,我要你还给容鸩一个正当的名分。”
洛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想要的只有这个?
他不过是个他国来的贱……”
她缓缓起身,走到洛辞的身前,明眸中含着威慑,抬手直接再次甩给他一个巴掌:
“那些丫鬟奴才以言语侮辱他,我只当她们目光短浅,粗鄙无知。
那些文臣武将想要折断他的风骨,以笔来绘出他是恶人的画像,我也只当他们是忌惮着容鸩的身份。
但是洛辞,你是本公主的皇弟,你又凭什么也来掺上一脚,你记住了,
容鸩是我下嫁的夫婿,是我的夫君。
从今往后,无论是谁,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但凡他再敢侮辱容鸩一句,本公主就提着剑把他脑袋割下来,悬于城墙之上。”
洛辞看得懵了,小光球也跟着懵了。
自家宿主这是……
被容鸩给反攻略了?
在马车上,洛娇娇围在暖炉旁烤着,上面还有一盏药汤热着,等煨好后,她直接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地翻看着一本本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