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儿对宋砚又是怎样的看法?”皇帝略显疲倦的声音缓缓响起,洛娇娇感觉他的手越来越冷,便让落春拿来一盏暖炉围在他手上。
“他于儿臣而言……不过是有几分眼熟的感觉,并无其他。
若是诚心而论,只惜宋公子身患眼疾之痛,不可用于朝堂之上,如此看来,是安国的一大损失。”
老皇帝那双浑浊的眼睛精明地看着洛娇娇,轻轻笑了一下:“朕的小公主,是个敢爱敢恨的性格,同朕说说,看上哪家的公子,朕临走之前,便下诏解了你与那质子的婚约。”
洛娇娇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不必了,儿臣同他这三载,也是难得的安逸。”
反正到最后解除两人婚约的人迟早是容鸩,既然如此,还不如别浪费安国的龙印。
这时殿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步调有序的声音,并带着刀剑碰撞间冷兵器的响声,她隐有不安,揣紧了袖中的短剑。
身旁的皇帝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他满是皱纹的手摸在那支玉笛上,他的生命也如这玉笛一般,破碎而陈旧。
有一人身材魁梧,竟有十尺之高,他穿着厚重的盔甲,护颅的软甲上那束红缨随风飘起,银白色的盔甲发出冷光,鲜红的血液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手中的佩剑上早已浸满了血液,甚至温热的血液在这严寒之中飘起热气渺渺。
洛娇娇认出他来,他官居一品,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骠骑大将军蒋鸣,听闻坊间夸张得说,但凡他出征,战场上的敌军见了他的脸,便被吓得屁滚尿流。
他也是原着中洛娇娇比较惋惜的角色,他一生都在为安国上下打拼着,祁阳是他所赞叹的少年将军,也是他最为欣赏的人。
在祁阳率军攻打安国时,蒋鸣最终还是败倒在他的男主光环下,被祁阳一剑封喉,在生命的最后,他跪向故国的方向,竟未有一人能够推动他的身躯。
直至不知多少年后,白骨枯化,只是春风吹过,他的尸骨散落一地。
蒋鸣半跪在地上向皇帝请安,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不谦不卑地说着:
“臣蒋鸣拜见陛下,参见九公主。”
皇帝站了起来,洛娇娇陪在他身边,搀扶着他向蒋鸣的方向走过去,皇帝轻抬眼,对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免礼吧。”
蒋鸣缓缓站起来,他甩给身旁的侍卫一个眼色,那人明白了什么,向外走去。
“禀陛下,那叛乱的贼子已被臣扣押,其余随着这个贼子的大臣兵将也皆被臣斩杀。”
他的话刚落下,便有二三两人架着一个人向殿内走来,那人几乎已经瘫软,他半倒在地上,被那几个侍卫拖着向殿中走来。
明黄色的衣袍在月光之下显得那样黯淡,这个尊贵的太子被侍卫随意地扔在皇帝的面前,他身子抖得很厉害,甚至有一股臭味从他身下传来。
皇帝眯着眼睛,将手备在身后,迈着缓慢的步伐,在太子周围走着,他每走一步,那太子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剧烈晃了一下身子。
等到皇帝绕他走了一圈后,一股液体从太子身下流出,他几乎是趴在地上,声线很低,极度的恐惧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话语,他颤抖着,向皇帝断断续续地哀求着:
“父皇!儿臣是被他们骗了,儿臣无意谋反,是……都是那个李从德!
他说父皇有了要废儿臣的想法,是他让儿臣率兵谋反,他说儿臣现在手握三万精兵,而留守朝廷的将军都站在儿臣这边……
儿臣……儿臣都是一时糊涂啊!父皇……不,不,爹!求您了,我们父子一场,您就饶过儿臣这一次吧。”
果真是个蠢货。
他的话刚说完,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门外的守卫拿着刀剑都无法抵住那个疯狂的女人冲进凤倾宫内,她直接扑倒在那个太子身上,哭得十分悲痛:
“孩儿,本宫的麒儿,陛下,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您当真就忍下心来,对我们的麒儿下杀手吗?”
她哭得伤心,母子俩就这么相互抱着痛哭起来。
洛娇娇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贵妃便觉得好笑,脸上的那五道指印被划得很深,当时皮肉绽开的洛娇娇贴了近百副膏药都未能完全消去那伤疤,后面还是寻了那千年的灵草,才勉强隐掉。
张贵妃是个重权力的女人,原着里她甚至为了能让祁阳名正言顺地登上安国的皇位,甚至在她的宝贝儿子身上下慢性毒药,只可惜还未等到毒发的时候,他就被容鸩给杀了。
如今这一场,也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苦肉计罢了。
最后的目的洛娇娇也清楚,不过是为了能够成功保住自己的地位,让这个蠢笨的太子与自己的家族脱离关系。
皇帝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俩,洛娇娇也没有说话,饶有兴趣地站在皇帝的身边看戏。
可惜自己忘了那些酥糕蜜饯,这样的好戏看过,她今夜也不算白来。
恰好这时,还是落春懂她,悄然走到她身旁,在她的手中塞了一把花生,并小声向她说道:“殿下,这是奴婢在出府前特意备下的,以防殿下饥饿。”
洛娇娇十分感动地看着她,她实在太懂自己了,自然,洛娇娇也不是个自私的人,她向身旁的皇帝塞了一点,看着皇帝温和的目光,洛娇娇小声向他说着:
“父皇,儿臣方才听一太监说着您今夜未进什么晚膳,便想着您心事过重也吃不下什么别的东西。
儿臣记得母后生前最喜花生酥,如今这儿只有花生,父皇且吃些垫一下,以防犯晕。”
果不其然,把仁贤皇后搬出来后,他那原本阴沉的脸色也缓和了很多,他慈祥地看着洛娇娇,向她说着:
“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太监向娇娇儿说的,惹得娇娇儿忧虑,放心吧,父皇不饿,父皇方才已经吃了些。”
这倒邃了洛娇娇的意,既有戏看还能一边理所当然地磕着花生,在这紧张的氛围里,洛娇娇倒像是一股清流,坐在石凳上,乐悠悠地看着张贵妃上演的苦情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