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试运行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如果系统调试成功,它将载着希望,带着巨量物资扬帆远航。
舰上的人似乎发现了李桐洲和山星,在半晌的平静之后,一艘子舰出舱,快速飞了过来,又缓缓停了下来。
李桐洲看了眼山星,山星没有什么表示,他也就没动作。
子舰上下来一个男人,他盯着二人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地道:“我们失败了,对吗?”
李桐洲怔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男人身型魁梧,魁梧的有些不自然,李桐洲的灰烬视觉显示,对方的皮囊了他的大脑是原生的,其他部件多多少少都有点科技含量,比独响者还赛博。
最重要的是,李桐洲看出,他是一个节点。
他一拍脑袋道:“噢对,我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这艘‘理想国’号的船长,拉格兰特。你们应该是未来人吧?”
一语道破啊……李桐洲挑眉道:“你怎么知道?”
“联合国政府已经确定抛弃月球前哨站,人工大气层最低程度运行,重力场也是乱七八糟,正常人类在这种鬼地方不能说来去自如吧,起码也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可你们像来春游踏青一样,完全不受影响。”
船长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还有我的眼睛,尖端科技,完全看不出你们的底细,连你们是碳基的还是硅基的都看不出来,这可不一般啊。”
“你怎么不认为我们是篡夺者?”李桐洲道:“而且‘失败了’……是什么意思?”
“要不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艘伟大的舰船吧?”
李桐洲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船长又看向了在远处坐着的赫尔,赫尔远远摆了摆手,没有靠过来的意思。
船长娓娓道来:“理想国号,人类科学的最高杰作,实载一万五千人,一万五千个顶尖人才,携带着在新世界延续文明需要的一切东西:食物、燃料、基因库、资料库、武器,还有一个行星改造器。”
“行星改造器的可靠性已经在月球上得到了验证,结果是不可靠……我们的技术还不够成熟,无法制造出我们想要的生态,但我们还是带上了,在行星改造的领域,它可能不太好用,但在挖地填海这一块,它相当拔尖,我们起码可以拿着这玩意儿当挖掘机使。”
李桐洲抬头看向那个卫星城的,道:“这玩意造价多少钱。”
船长咧嘴一笑,道:“是头顶上这玩意的进阶版,成本价两千亿!”
李桐洲差点喷出来,道:“两千亿的挖掘机?”
“造都造出来了,总不能送废铁回收站,去掉了可居住空间,只留改造器的部分,反正也不占地方,就带着呗。”船长道:“我们打算就这么开着星舰,走到哪就用它挖到哪儿,采集可用物品,然后慢慢挪向人类的新家。”
“目的地是哪儿?”李桐洲问道。
“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船长道:“反正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活着。”
李桐洲瞪大眼睛,非常惊讶。
“篡夺者真的是个很方便的借口,资源锐减、环境污染、生态灭绝,我们通通可以解读成是在篡夺者主导下,地球对人类释放的恶意,在这种思维主导下,问题似乎有了一个最终解决方案。
不就是地球吗,人把床尿忘了,咱们换张床不就得了,恋床也总比继续睡在尿上面好。篡夺者是生于地球之中的某种传染病,这几乎是这个时代人们的思维定式。”
作为独响者的李桐洲知道,这自然不是的,篡夺者并不是地球的产物,而是人类的伴生暗影。
不过这个比喻倒是很有意思,而且这个描述,难道这个船长也发现了这点?
船长继续道:“但当时联邦科学院里有一小撮人提出了一种新的可能,如果,如果篡夺者不是地球生了病,而是我们人类的原发性问题,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要尿掉几张床?”
李桐洲吐出一口气,不算惊讶,只能说是佩服,人类群体中永远不乏具有先见之明的勇敢者。
“但他们没有证据支撑这种说法,比阴谋论还要低级,几乎无法说服任何人,更不可能对联合国决策起到半点影响。”
李桐洲道:“人类坚信尿炕了是床的错?”
“那倒也不是,挺复杂的说起来。”船长感叹般地道:“有人觉得这是人类该遭的报应,有人觉得这是地球内部的癌变,各种思想都有,但没有人觉得这是人类原发性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人怀疑我们自己。”
“一种目标是污染人类历史,超越时间的存在,人们居然没有试着将其关联起来,这本身就很奇怪。”
李桐洲思考一下,道:“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你们的认知已经被污染了吧,这种可能性从根本上被剔除出去了。”
船长打了个响指:“未来人说话就是敞亮,我要现在跟他们说这个,他们只会当我是疯子。”
“那你口中的一小撮人,是怎么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李桐洲道。
“乌克,给我敲响警钟的人叫乌克,当然这是化名,他的本名,他告诉过我,但我念不出来。”
“念不出来?”
“对,他的本名叫:—————”
众人全部看了过来。
船长确实念出了一个名字,但没人听的真切,独响者的超级感官不用怀疑,也并不是他吐字不够清晰,不是说者表达不够清楚,也不是听者没有听见,就是单纯的,像这个名字本身代表的意义,被生生从世界上切除了。
连椅子都多看了他两眼,确认这个赛博改造人身上的确不存在什么神秘学力量。
“你看,我就是依葫芦画瓢,念出那几个音节,结果包括我在内,谁都没有办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