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张家扶持的,其实并不是李茂贞,而是晋王李存勖。只是这些世家深谙基业稳固之道,从来不会只在一股势力上押注,所以岐国的李茂贞,也能得到张家有限的暗中支持。
当然,这些情报,就不是一个小小的张敬元能够知道的了。李鹏浩的前世,虽然只是一个最普通的社畜,但是比起眼界之开阔,阅历之丰富,见识之广博,可以说比这个时代的最高阶层的那些人,还要高出一大截,这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优势。这些整体性的结论,就是他从张敬元的叙述中,结合自己所掌握的一点点可怜的关于五代十国的史实推论出来的。
至于李鹏浩其人,张敬元语焉不详,一会儿说是自己父亲从凤翔府传信给他的,一会儿说是曾将军偶然隐晦给他的提示,还再三叮嘱,叫李鹏浩千万不要透露消息来源。李鹏浩被他磨叽得脸都绿了,恐吓他,说如果他再不说说清楚,那个所谓的什么二百两银子的借款,就休要再提。最后张敬元才一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说道:“浩哥儿,你想啊,你跟我差不多时候来永泰的,咱哥俩谁都不认识谁,你嫖我园子里的姑娘,吃我饭庄里的白食不说,我凭什么还要借你二百两银子啊?还不是……唉!罢了罢了,实话跟你说,还是想搭上你四叔那条线啊!”
李鹏浩吃了一惊:“我四叔?那是什么来头?你们为什么要搭上他那条线?”
张敬元叹了一口气,道:“你的父亲,对不住了浩哥儿,我得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讳了。”见李鹏浩并没有什么反应,才飞快的接着说道:“李继鹏他老人家,是大王的义子,官至三品,被大王封为云麾将军。乾宁二年,大王和邠州节度使王行瑜,华州节度使韩建一起,往长安清君侧,杀了宰相杜让能。”
李鹏浩听得眼皮直跳,尼玛这些节度使这么猛的吗?打到京师去,杀了宰相,这不打皇帝脸吗?对了,“清君侧”这个旗号,通常都是“造反”的另一种表达,按照套路,要么就是“黄袍加身”,要么就是另立一个傀儡,不知道是哪一种了。
果然,张敬元接着说:“大王想立怀王李保为新皇,可是王行瑜和韩建却另有想法,一时争执不下。”
嗯,这就对了!历史书没白读,可以预判了,嘿嘿!李鹏浩心中暗喜,黑暗中张敬元倒也没看出端倪,继续讲了下去。
“昭宗皇帝密旨,叫代北节度使李克用勤王。那李克用天生神力,人称飞虎子,腋下生有双翅,有万夫不当之勇!”张敬元不知怎的,突然化身说书先生,把个李鹏浩听得目瞪口呆。
张敬元似乎察觉有些跑题,讪讪一笑:“我也只是听说,只是听说而已,那个,之后两年,他就病死了。当时,大王和王行瑜韩建争执不下,就各自撤兵回去了,大王护着昭宗皇帝回了凤翔府,留下你的父亲留守长安。飞虎子兵临长安之后,你父亲跟他打了几场,没打赢,也回了凤翔府。”
李鹏浩心里嘀咕,尼玛,主帅都跑了,留下个愚蠢的便宜老爹断后,军心尽失,当然是个输。不过这个便宜老爹逃命的功夫倒是不错,居然能逃回凤翔去。也真难为张敬元,把一场分赃不均的造反,明目张胆的绑架,过河拆桥的出卖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黑暗中张敬元目光灼灼,心神俱往的接着说道:“飞虎子不依不饶,一路追到凤翔府,围了三个多月。你父亲眼看着城内粮草日渐短缺,百姓眼看就要饿死,于是…于是就…就自刎谢罪了。”他说到这里,偷偷看着李鹏浩,希望看到李鹏浩脸上浮现出对父亲自刎以救百姓的崇敬和悲痛。
但这小子显然真的失魂了,听着亲身父亲的悲壮往事,居然跟听书似的,张大嘴瞪着眼,一脸被故事情节吸引的惊奇,哪有半点作为人子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