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泽此前,并不认识苏月。
准确地说,他知道十班有这么个缠着自己的超级舔狗,但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沈景泽沈二少从小生活在众星捧月中,金钱名利堆砌起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纸醉金迷,他从来不缺钱也不缺爱,因此对于球场上那些声嘶力竭的喝彩和仰慕,只觉得无聊。
兄弟贺琛一脸八卦地告诉他苏月的变化之后,他更加嗤之以鼻,甚至和身边的人打了赌,赌苏月多久以后会撑不住变回原样——欲拒还迎这种手段,他们都见过太多了。
就连今天贺琛不小心把球砸过去之后,遥遥看到那边的人是苏月,第一时间懊恼的都不是失手,而是自己打赌输了,因为他赌苏月至少要两个星期以后才会再出现在沈景泽面前。
但真正见到苏月的一瞬间,所有人都骤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冲击。
气场这个东西是非常玄妙的。
有人全身名牌仍然沐猴而冠,有人苦练仪态依旧有形无韵,但也有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全世界的光都该照在她身上——恰如此刻的苏月。
她如同传闻中一样剪了短发、戴着口罩,却不似流言口中的“浅薄”“虚荣”“哗众取宠”,眼神清冷到有点淡漠了,那双浅淡的眸子里虚虚地映着他的倒影,神色不辨喜怒。姣好的面容隐藏在口罩之下,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落下一片阴影,一种苍白、冷淡又姝艳昳丽的超越性别的美,带着清俊的少年感,像一簇冷火,不自觉就灼得人一痛。
她的手苍白纤长,手腕处有一颗小痣,带有一种不见光的美感,却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可靠的力量,把另一个女孩护在身后——跟她本人一样带着神秘的反差。
……这是苏月?
沈景泽喉咙有点发紧。
一切偏见和流言蜚语此刻都已灰飞烟灭——有那样一双冷淡而漂亮的眼睛的人,连把她和那些浅薄无聊的心思联系在一起都是一种侮辱。
其他人在苏月娆的目光下更是无处遁形,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
“…抱歉,你没事吧。”贺琛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苏月娆面前像个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脸涨得通红。
苏月娆却没看他,而是看向从刚刚起就一句话也不说、傻站在原地的白泠泠。
……啧,吓傻了吗。
“你该跟她道歉,而不是我。”苏月娆看个书被莫名其妙打扰好多次,心情非常糟糕,指着白泠泠对贺琛冷声道。
贺琛…贺琛脸居然更红了。
他感觉脚被钉在原地,身体失去了自己的控制。所以…他晕乎乎地想…为什么有人连骂人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啊!
她的声音好像浮冰委地、碎玉投珠。
沈景泽眼神一暗。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真的很不好意思!”反应过来之后贺琛赶忙对着白泠泠双手合十地鞠躬道歉,态度是从未有过的诚恳热切。
白泠泠扫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沈景泽也在这里。她看了看手里的水——那是她原本准备送给沈景泽的——又看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景泽和贺琛。
她本应甜甜地说声没关系,然后趁机让沈景泽收下她的水和毛巾,就像她从前一直做的那样。
但这一刻白泠泠突然不想这么做了。
于是她仰起头,恶狠狠地对贺琛道:“哼,要不是苏月,今天我要你好看!”
然后转头把手中原本要送给沈景泽的水往苏月娆怀里一塞:“不许丢掉!”,转身跑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
那之后一整天沈景泽都有点心不在焉。
晚饭时间,他照例跟贺琛去了学校对面的餐馆,两人点完菜,破天荒地没说话,各自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
“喂景哥,你说苏月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了。”还是贺琛咬着筷子先开了口。
沈景泽呼吸一滞,想也没想抬脚给了他一脚。
“关你屁事。”
沈景泽骂了句脏话,压下眼底的烦躁。
不知为何,他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不舒服。
贺琛哎呦了一声,也没跟他计较,拿着手机摆弄了会,慢慢说:“…如果她真不追你了,我是不是就能追她了?”
“你他妈敢。”
在沈景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愤怒地扯住了贺琛的衣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怒火中烧控制了他的身体,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又想起苏月娆走前看他的那一眼。
看陌生人的,冷淡、不耐烦的眼神。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
体育课上的风波对苏月娆来说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小插曲,投身学习之后,很快就忘了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