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再次迎来了玄门各派的到来,可这次并不是喜事,玄门领袖荆紫轩的殡日当得天下玄修前来拜祭,衡山上下遍着缟素,前来拜祭的各门派也都换上了素衣,人人神情肃穆透着哀婉。
此时距离荆紫轩去世已过百天,玄门有一不成文的规矩,玄修得道的宗师在离世后要停尸百天以后才能下殡入葬,避免是处于假死状态而进行殡葬造成事故,此类事情在历史上曾有发生,所以后世玄修引以为戒,大宗师以上修为去世,最少停尸百天等待是否会还阳,百天之后仍没有变化就着手安置下葬。
荆紫轩当时是灰飞烟灭,根本没有重生的可能,但是他身份特殊,是玄门执牛耳的剑门门主,又是公认的正统玄门领袖,天下玄修的楷模,按礼制,是要停尸一百二十天,前来拜祭的宾客瞻仰易容之后入棺下葬,现在棺椁之中只有荆紫轩的一套紫色道袍和发冠。
宾客齐聚,时辰已到,低沉肃穆的钟鼓哀乐在剑门这片天地奏响,剑门对外宣称荆紫轩没有子嗣,结发道侣至清因胎入魔,暂时禁于无间涧,只收了常凝之这一个弟子,所以只能由常凝之披麻戴孝送荆紫轩,可是常凝之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同样披麻戴孝出现在灵前,而且原本是让常凝之捧着的荆紫轩的灵位神牌,却在这个孩子手里抱着,外人不知内情,赤如烈他们这些长老却心知肚明,赤如烈上前呵斥常凝之:“凝之,你在做什么,还不接过你师尊的灵位,你师傅只有你一个徒弟,你还不在灵前守孝么……”
常凝之不顾在场众多宾客态度坚决反驳:“不,师尊不止我一个弟子,师傅托梦给我,他转附在一个男童身上,让我代师收徒,这个男童就是他……”
常凝之把荆途推到身前:“师尊托梦说以后他就是我师弟,让我代师授艺,师尊给他取名叫荆途……”
剑门的长老都不知到荆紫轩的儿子有名荆途,这时突然听常凝之这么一说,也一时语怔。
赤如烈哪里由她任性,严厉道:“剑门传承岂能乱来,转世附生一说更是无稽之谈,你一个孩子,怎么能代师收徒授艺!”
常凝之哪里见过平时就不苟言笑的赤如烈这么严厉,心中害怕,眼里含着泪水抗议:“怎么不能,剑门并没有门规说不能代师收徒,师尊传道授艺我再传给师弟有什么不可以,师尊附生在他身上,他继承了师尊的遗志……”
“够了!大礼在即,你先接过灵位,过了今天再说!”
赤如烈一直压着声音训斥常凝之,说完之后就转向离的近的众多宾客致歉:“各位道友,不好意思,小童顽劣不懂事,请稍后……”
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严厉,又放平缓了语气安慰常凝之:“凝之,听话,今天你师傅生前好友至交都在,不能寒了你师傅的在天之灵。”
常凝之知道想要荆途名正言顺入门只能假借师傅荆紫轩的名义,掌教肯定会阻拦,唯一的机会就是当着不知内情的天下玄门把这件事情定下来提高了声音好让更多的人听到:“掌教师叔,弟子不敢撒谎,师尊衣钵传承非他不可,师尊在梦中叮嘱,我是女子属阴之身,师尊的功法是至阳之道,修行不慎有性命之危,师尊转生的男童是火命,开窍之后能得先天之功……”
这话是剑侍教她说的,剑侍只知当时看一众长老看过荆途之后,都是认为荆途不是先天神胎,也不是魔胎,没有一丝修行的灵脉,也就是说可能是一个凡人,所以让常凝之这样说,是为了能把荆途留在山上,等待开窍,也有可能十天半月就能开窍,更可能十年二十年几十年都没能开窍,只要荆途能入门,就能享受正式弟子的待遇,总好过在下院受欺负。
传奇道观的晁酒宫因为是荆紫轩至交,距离最近,他和常凝之最相熟,一直在关注着常凝之这边的情况,听到常凝之的话后,感觉这丫头今日态度明显很坚决,就上前打圆场。
“赤掌教,凝之这丫头我也熟悉,相对了解,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没见过转世附生,不代表就不存在,古籍野史上就有不少这样的记载,更何况玄修之人就是突破认知追求玄妙的存在,我看这个男娃娃眉宇间也有些荆师弟的样子,剑门家大业大,不差这一个名分……”
赤如烈还是坚持自己的态度,歉意道:“酒宫真人,这实在是……门主尸骨未寒,凝之还小不懂事,我是担心她代师收徒,以后辱没了门主声誉,师兄对人族、玄门有大恩,我不忍师兄在百年之后还蒙羞……”
一直默不作声的剑侍看时机差不多了,就上前打圆场:“师弟,这么一个小孩子,在剑门无依无靠的,凝之一个人在天女峰也孤单,就让他陪着凝之解闷也好……”
赤如烈终于回过味儿来,这是剑侍的意思,虽然他是掌教,这个大师兄剑侍,平时什么都不管不问,但是剑门二三代弟子都知道剑侍的过往,对他还是非常尊敬,就连赤如烈也是对他敬重有加,剑侍在荆紫轩一家的事情上没有明着批评过这些长老,不是他也赞同这样的做法,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不能改变,在他当时带走荆途的行为上来看,就代表了他的态度,但是剑阁也只有剑侍和一个负责日常打扫的道童,虽然他说照顾荆途,荆途却不适合留在剑阁,就以他的名义寄养在下院,可是交代给的三代弟子并不上心,下院也没有对荆途格外照顾,就出现了常凝之了解到的情况,常凝之带着荆途跑到剑阁兴师问罪,也是剑侍在这件事上自知心中有愧,给常凝之出了这么个主意。
赤如烈看到剑侍都发话了,听到时辰已到的钟鸣,就点头同意:“既然这样,那就遵从门主意愿,凝之,你带着师弟给宾客回礼……”
常凝之听到掌教的意思,偷偷看向大师伯,剑侍也正好冲她微微点头,她知道事情已经完成,牵着荆途走到灵棺旁,剑侍摘下自己头上的白绸蹲下身子系在荆途额头,调整好松紧和位置,缓缓起身站到自己的位置,有心细的弟子已经取来了白绸送给剑侍戴上。
晁酒宫是第一个上前拜祭的,他虽然在玄门地位和修为都是极高,按辈分也不是他最先拜祭,只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和荆紫轩关系最为要好,玄门辈分最高的昆仑山主虚无上人便主动让位晁酒宫。
一生洒脱无羁的晁酒宫心中悲痛,忍不住眼含泪花:“荆师弟啊,老哥我虚长几岁,却不想你先走一步,大道无限,世间再无这般人呐,你一生降妖除魔匡扶人族玄门,宏业未竟就撒手尘寰,好!且待我替你多杀几个妖魔……”
晁酒宫不顾世俗的眼光,竟直接跪在灵前,还招呼来在洛阳收的爱徒余独客:“徒儿,来,跪下~”
余独客忙走到师傅晁酒宫身后依言跪下。
晁酒宫当场叩头:“一拜,一生正义,降妖除魔,挽玄门于危亡……”
“二拜,天下公心,力排众议,玄门入世救人族于水深火热……”
“三拜,不拘一格,礼贤下士,光大剑门基业,弘扬玄门道统……”
“四拜,倾心至交,酒宫之幸,人生与之相识相交,甚幸……”
叩完四个拜首,晁酒宫起身叮嘱余独客:“徒儿,人生在世,玄门传承,当学荆紫轩尊长……”
“徒儿谨记……”
昆仑派是玄门传承最久远的门派,和剑门、玄女派都是源起上古时期,昆仑派的渊源无从考证,相传是初代妖族所留,后来和神族融合,就成了妖族和神族的圣地,比玄女派还要更久远,而剑门虽然是三大上古流传门派里最晚的一个,现在却是发展最兴盛的,昆仑派地处遥远的西北,人烟稀少,外部环境恶劣,门派虽大,只有弟子千人。玄女派更不用说,虽然在剑门和其他玄门通道的援助下重新立派,仍然是根基尚浅,弟子也只有百多人,而且基本都是这几个月才拜入门的女修,也是荆紫轩和至清当时没有私心,把玄女派的玄天赋和玄女引交给了掌门至善,不然玄女派就没有真正的传承了,没有玄女双绝的玄女派,哪里还能算得上的玄女派。
昆仑山主的虚无上人第二个走上前拜祭,他因身份礼法,不能像晁酒宫那样行叩首礼,就行了四个深深的躬身礼。
玄女派收到消息后也赶来参加祭拜,掌门至善在得到玄女双绝之后潜心修行,碍于天赋,虽然是小宗师修为,却也只是在玄天赋的修行上刚迈进门槛,功力并没有提升多少,现在只是小宗师巅峰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