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准了?
群臣瞠目,陈循跟王文两人惊呆,连正在滔滔不绝的十三道御史们都麻了。
只有朱祁钰还一脸沉痛:“朕亦是万般不舍,到底当初皇兄北狩,国家危如累卵。王、陈二人也是拒不迁都,坚定站在朕这一边的。若无卿等倾力相助,朕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亦无可奈何……”
表功,狠狠地表功。
又是怀念又是感叹,满脸未有片刻忘卿等功劳与忠心模样。
真情实感到让高毂等人心生不安。
就怕皇爷感动着感动着,就收回前言,格外开恩了。
连陈循跟王文都以为还有缓,赶紧涕泪交流地跪下:“微臣对皇爷,对大明,初心终未改。只是……只是到底爱子心切,私心重过了大义。臣,愧对皇爷。如今,微臣别无他言,只求皇爷能让臣如徐有贞般,有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求皇爷开恩。”
但于谦知道,这个恩,皇爷是不会开了。
此情此景,多像当年夺门之变啊!皇爷也是这么满脸痛苦,边哭,边半点不容情地捅死了正庶人。
彼时,正庶人眼中的惊愕与陈循王文一模一样的。
从心有依仗到万般不敢置信,到最后归于死寂。
只是正庶人死了,他最后的想法谁也无从得知。
但陈循跟王文还活着,还在殷切地看着帝王。盼他能看着两人前功,看在他们虽大错,但终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的前提下网开一面。
然而,他们注定失望。
朱祁钰甚至痛苦地捂了脸:“朕又何尝不愿这事从未发生过?但尔等不依不饶,留难考官,质疑科举公正。在朕面前言之凿凿,都言自家儿子出类拔萃,再不至于落榜。”
“又提太祖南北榜案,又说永乐年间科场舞弊。莫须有的罪名一大堆,还试图教唆朕兴起大狱,用心堪称歹毒。而后苦苦哀求复审试卷,朕也应了,如今……”
朱祁钰叹,于丹墀上负手而立:“举业不只是尔等家中子弟晋升之阶,亦是国之根本也。若科举失其公正,由着谁不满便大肆构陷,使考官人人自危,民间怨声四起与朝廷离心离德,岂非取死之道?”
三言两语,就把这小事儿上升到国家高度上。
陈王二人这私心重,强护短。孩子没考好,直接问责考官、掀科考大桌的玩不起行为直接成了毁损国本的恶性大事件。
别说同僚了,就是他们自己都不敢再为自己求一个字儿的情。
只能像斗败的公鸡般,颓然倒在地上。
如丧考妣。
让刚刚还冲锋在前,不惜以辞官归隐相威胁的高毂看着都颇有几分心酸。
没多少想象中斗赢了政敌的喜悦,只物伤其类。
毕竟他虽态度强硬,言辞激烈。但实际上,并没有对此抱多大期望。毕竟谁都知道,陈循素得皇爷宠幸信。
王文当年更是第一个上折子请孙氏下懿旨命今上登基,才好名正言顺。
甚至他名字里的那个文字,都是宣宗亲赐。
就算他们的做法很离谱,影响很恶劣。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嘴上喊得响亮,谁还敢盼着能真有其事呢?
没想到,群情汹涌之间,皇爷竟还真从了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