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这种架势,我脑中的警报立刻就开始哇呜哇呜地响个不停。虽说刚刚在楼下的时候王妈的脸色看起来就不太好,但我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给我整了这么一出。
我迅速将今天踏入眠花楼之后所发生过的事都回想了一遍,自认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由此可以推测出王妈此番举动并不是因为我或者盛君川的身份暴露,应该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这一时半会的我也没有任何头绪。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一把扶住盛君川的手臂就往他身后缩,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肌肉却绷得很紧,想来是在第一时间就已经进入了备战阶段。他的目光淡淡地在那几个壮汉脸上扫过,不但毫不畏惧,甚至还有些不屑一顾。
凭盛君川的实力,就算一对五也是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哪怕这几个壮汉个个人高马大且都手持兵刃。但我并不想在还没弄清楚王妈的意图之前就与她撕破脸,万一把事情闹大了,那可真就收不了场,我所有的努力也将付之东流。于是我悄悄在盛君川的手臂上捏了捏,用只有我俩听得见的声音迅速说了一句“静观其变,稍安勿躁”。
“姑娘请入座吧。”王妈冲我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在她正对面的位置上。等了一会见我仍然躲在盛君川背后不肯出来,又意有所指地说道:“放心吧!倘若姑娘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他们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话虽如此,但当我的屁股刚刚挨到凳子的时候,原本站在王妈身后的壮汉便立刻来到了我与盛君川的身后,将我俩围在了中间。我暗自庆幸刚才已经悄悄跟盛君川通过气了,不然以他的脾气,这会可能已经交上手了。
我缩着脖子故作害怕地瞄了眼身后的壮汉,小声地询问道:“王妈,您这是什么意思呐?”
她却仿佛没听到我的问题似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樱桃并不是你的真名吧?”
“原来您要问的就是这个呀!我当多大的事呢!搞这么大阵仗,都快把我吓死了。”我长呼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心口,扬起笑脸语调轻松地解释,“确实不是。因为在来这的路上碰巧遇见一个卖水果的摊贩,我见他的樱桃娇艳欲滴,煞是动人,所以就给自己取了这么个花名。”我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在衣袖里摸索着,“对了,我还顺手买了一些,您要尝尝吗?可甜了。”我将手伸至王妈眼前,摊开掌心,露出几颗鲜红的樱桃。
王妈目露讥讽,冷笑了一声,“姑娘还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您这可就着实冤枉我了。”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楼里的姑娘们用的不都是花名么?”
话音刚落王妈就拍案而起,“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说!你究竟是谁!到眠花楼到底有何目的?!”与此同时,一把砍刀从身后伸了过来直接抵在了我的脖子上,皮肤上瞬间传来钢铁的冰冷触感。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就这一眼却让我发现了一个古怪的细节——贴在皮肤上的竟然不是锋利的刀锋而是厚钝的刀背。
我装作毫不知情,干笑了两声,阿谀奉承的话是张嘴就来:“您这双眼睛真是慧眼如炬,只怕是石头都能看进三尺去!您知道吗?在世上有两种女人最可爱,一种是聪慧的,另一种是漂亮的。而王妈您呢,就是那种既聪慧又漂亮的女人,真不愧是眠花楼的掌柜!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在王妈这里却好像不怎么管用。她重重地拍了拍桌子,疾声厉色地怒喝道:“姑娘要是再不愿意说实话,只怕下一刻便要身首分家了!”虽然她的这句话听起来是赤裸裸的威胁之意,但我身后的壮汉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连架在我肩膀上的刀也没有再靠近我分毫。
我心中不禁越发纳闷起来。平心而论,在听我胡说八道了这么多之后,正常人早就没了耐心,所以王妈会发火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到目前为止,王妈除了在言语上明目张胆地威胁我之外,并未作出任何实质性的会伤害我的举动,莫非她是在忌惮着什么吗?
可这又有些说不通。王妈是这眠花楼的掌柜,而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无名小卒罢了,要杀要剐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她根本没必要跟我浪费时间。但为何她却迟迟没有动手,是不敢伤害我还是不能伤害我?忽然,我的脑中一道白光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
我将上半身尽量往前倾,力求离王妈能近一点儿,然后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事已至此,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我是受人之托前来找您的。”
王妈微微皱起眉头,满脸都写满了对我这句“实话”的不信任。
打铁要趁热、做戏做全套,我迅速从怀中掏出曹月给我的那个钱币状信物悄悄塞进王妈的手里,“我们帮主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她现在身陷囹圄,帮里几乎所有的兄弟也都受困于大牢。我费尽心思才得以与帮主见了一面,她千叮万嘱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来眠花楼与大人见上一面。若不是实在迫于无奈,我也不敢来麻烦您,所以还请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我有意加快了语速,语气也显得焦急万分,好让王妈觉得我是真的已经走投无路。
王妈接过信物仔细察看了一番,眼底的不安略微减少了一些。“你说你是蛟洋帮的人?”她将信物攥在手心,将信将疑地望着我,“可我怎么听说安庆的神武军和水师把蛟洋帮的人一个不拉全抓了?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漏网之鱼?”
“您有所不知,我一直都在台宁做内应,为的就是防止出现如今这种情况。”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要不是帮主早就有所准备,留了我这么个棋子在外边,这次就真的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