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玄华没有马上开口回答,盛君川冷哼一声,嗤笑道:“尚书大人,恕我直言,箫凌曦这人浑身上下起码有八百个心眼,十句话里都没两句是真的。我不知道他与大人说过一些什么,但是大人莫要太信任他为妙。”
玄华微微一愣,随即朗声笑道:“多谢大将军的好意提醒。老夫为官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殿下固然城府极深,但他个性乖张偏执,爱恨分明,并不是一个不值得信任之人。说起来殿下与大将军在某些方面还颇为相似。”玄华说着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余光却瞥向了盛君川。
“尚书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吧?”盛君川长眉一拧,十分不悦地反驳道:“盛某光明磊落,从不屑使那些阴险狠辣的手段,与他能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大将军别恼,老夫不过随口一说罢了。”玄华笑着拍了拍盛君川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又转了回去。他捋着胡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将军方才问老夫为何说殿下不是杀害太后的凶手是吧?老夫没有直接回答你,心底也是在犹豫要如何解释这件事。要说殿下是凶手其实也没错,因为太后确实是在他手中丧命的;但若说凶手是殿下,却也不完全对,因为此事是圣上授意殿下做的。”
盛君川有些不解地追问道:“圣上授意箫凌曦去杀太后?这是他告诉你的?”
“不错。殿下告诉老夫,你们一行人从邑阳回国都的第二日,圣上便私服出宫包下莱金阁与他会面,之后他们还去了殿下经营的添香阁把酒言欢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分别。老夫已经派人去查证过了,确有此事。”
“按他这么说的话,我们从邑阳回来之后圣上便确认了他的身份?”盛君川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质疑道:“这怎么可能?他是圣上兄长这件事我也是在车古国发生政变前不久才确认的,当时知道的人只有我与叶琉璃两个人而已。那日我们刚进城门便接到圣上口谕,直接进宫面圣,他则是去往了莱金阁。那么圣上又是何时得知那个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的兄长就是莱金阁掌柜这件事的?”
玄华却镇定自若地回道:“正是因为你们那日进宫面圣,圣上从叶琉璃那里得知了这件事。”
“不可能!琉璃绝不可能主动将箫凌曦的事告知圣上!”盛君川一掌拍在桌上,神色严肃,说得义正言辞。
“老夫可没说是她主动说的。”玄华望着盛君川,笑呵呵地反问道:“大将军可知叶小姐身上有一件殿下赠予的信物?”
盛君川撇了撇嘴,略微不爽地应道:“嘁,箫凌曦送她的东西多了去了,我不知道大人指的是哪一件。”
玄华往盛君川的杯中添满了茶水递了过去,似是不经意地说道:“是一条红绳,上面有一颗黄金制成的珠子,上面刻有一个小小的‘箫’字。据说叶小姐将它佩戴在左手手腕上,大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盛君川顿时愣住了,准备接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随即垂下眼眸不置可否。玄华见状微微一笑,将茶杯推到盛君川面前,继续说道:“那日面圣之时,圣上无意中看到了这颗珠子,马上便认出这是先皇送给宣妃的一对耳坠上的珠子。哦,宣妃你知道吧?就是圣上与殿下的生母。所以圣上又将叶姑娘单独留了下来说话,试探了一番之后便猜测将这个珠子送给叶姑娘的便是莱金阁的钱掌柜,所以才有了之后的事。”
“尚书大人,你与他说这么多干嘛?”箫凌曦的人还没出现,慵懒而冰冷的声线却极具穿透力地传进了坐在桌旁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的耳朵里。片刻之后,他的身影才飘飘然地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中,只见他用两根手指拎着一个酒壶,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说道:“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尚书大人又何必白费口舌呢?盛大将军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玄华走到箫凌曦身前,在他耳旁低声说道:“殿下,若想此事十拿九稳,还真的非他不可。就算圣上削了他的官职又暂时剥夺了他的兵权,但他仍是安庆国官职最高的武将,并且他带兵多年,拥有众多拥护他的忠实部下。哪怕到时建平那边会派兵支援,我们军中也必须有人接应才行。最重要的是……”玄华抬起手挡在嘴边,并将声音压到最低,对箫凌曦说了些什么。
听完玄华这番言论,箫凌曦故作惊讶地低声叹道:“啊,不愧是尚书大人!当真是好算计,日后本王还得多多跟你学习才是。既然如此,那本王便暂时不与他计较,勉为其难地好好跟他说上一说吧!”
说完他便缓步来到盛君川身旁坐下,用难得正经地语气开口道:“大将军,本王不妨跟你直说了吧。箫凌昀当时要求本王替他杀了太后,还答应之后会找机会正式与本王相认,并昭告天下恢复本王的身份,但他居然在故意放走本王之后派了暗卫半道截杀!所幸本王当时也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给自己留了后手,否则你今日也见不到本王了。既然他对本王不仁,那便休怪本王对他不义了。”
箫凌曦仰头将壶中的酒水喝了个干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之后继续说道:“相信你也清楚,本王向来是个有仇必报之人,他欠本王的,本王定要他加倍奉还!而你的情况,自是不用多说,相信尚书大人方才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如今我们三个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因为箫凌昀迟早都会除掉我们。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先下手为强呢?助我等除掉箫凌昀,本王定会保你一生无忧。”